贺咏对他的用词颇有些不快,却也被他如此精准的推测骇得不轻。他记得他可从未说过是孤尘门掌门肖岸让他们来的,怎的此人却能轻轻松松就猜出来?
容澜见他脸上一瞬的风云变幻,也不卖关子,干脆一口气说了下去。
“很简单,像你这种性情淡漠之人,应当是和旁人处不好关系的,怎的会愿意为了一个无关之人耗费此等心力。唯有掌门之命你不得不听,至于领命之后任务完成得如何,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贺咏不冷不热道:“孤尘门之事,与你何干。”
容澜听罢,似是发现果然说中对方下怀,又觉得对方这种像是威胁又像是斥责的反应很荒谬有趣那样,不禁当场在贺咏面前放声大笑起来。那种姿态,狂极,妄极。
“好一个与你何干!我活了这么多年,永远都在管闲事,所有人都在质问与我何干。不过我就在此告知你一声,这闲事我管定了。我从蜀中那边就一直跟着你们,没想到居然都找到这里来了,当真是南辕北辙可笑之极!若你就好好地在蜀中那边找,也没必要造成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这小师弟,大约也就不会生病了。”
贺咏被他这么多信息劈头盖脸地一通砸下来,砸得他混乱不堪,混沌不堪,一时间不知天南地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
容澜从容答道:“大约就是从你们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吧。”
贺咏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他与卫则二人同面前此人的相遇,堪称传奇。
他的意思是,两人应当重新回到蜀中去?
蜀中,生病,治病……
突然间,那些纠缠在头脑中的无端思绪似乎一条条的终于开始解开了,而很多此前怎样思考都无济于事的破碎信息,也在那一瞬间拨云见日。
久之,贺咏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否曾经在蜀中当过一段时间的郎中?”
容澜很是惊奇,但神情中分明也写着欣赏二字:“不错嘛,居然连这个都被你发现了。”
果然如此,贺咏心想道,感觉自己与最终的答案又近了几分。
“那我们在林中偶遇那次,你究竟是去那里作甚。”
不想容澜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微地暗淡了下来,仿佛还含着歉意地苦笑了一下。
“抱歉,这个真的不是你该管的事。”
贺咏本来对得到答案也没报太大希望,因此也并不是很失落,淡然颔首道:“无妨,是我唐突了。”
两人无言相对了一阵,却是谁的目光都没有聚焦在对方的脸上,内心中各自思绪万千,一层层的汹涌澎湃,难以平静。
贺咏以为,那圣蛊门的男子大约是不愿再同他说话了,谁知过了半晌,对方首先重新打起精神来,双目中闪烁着灼灼的明亮。
“说起来,你我能这么巧地相遇,缘分不浅。互相认识认识如何?”
不待贺咏回答,他便很顺口地说开了,故作认真的语气中不乏调侃,正如他一贯的作风。
“在下圣蛊门中人,容澜。”
贺咏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孤尘门,贺咏字长歌。”
“长歌啊,这字取得还真不错。不过说实话,这么听起来还真的不太像习武之人。”
容澜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思索着。
贺咏则是略略沉下了脸:“请不要说了。”
容澜哈哈笑道:“好不说不说,那我们说点其他的。说说那个混……你那个小师弟吧。”
贺咏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子戒。
“你还真的是很在乎他啊。”
容澜轻声道,语气中竟缠绕着几丝隐隐的艳羡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觉得这俩也挺配的...
澜哥你怎么随便跟谁都能这么配,厉害了我的澜哥
第33章 篇十二 双照(三)
贺咏独自一人默默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只觉思绪比出门之时更乱了,无数的线头整个地扭成一团,解都解不开。
在乎。
在乎谁,在乎卫则?
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原来却是“在乎”二字。若不是容澜无心之间的提点,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原来他,也会有在乎一个人这种情绪么。
他生生将自己的思绪止住,不再想了,而他也确实是不愿再想了,否则非得将自己逼疯不可。
当他回到客栈的房间时,卫则似乎刚刚才清醒过来的样子,一双圆而大的灵动双眼此刻却变得迷茫而迟钝,视线在房间四周胡乱流转着。他的脸色好歹是比方才要稍微好些了,可仍然是一副病态的神色。
“贺师兄!……”
卫则见贺咏进来,有些欣喜地下意识用喑哑的嗓音喊出声来,刚刚喊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尾音迅速低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带些愧意地垂下了头。
贺咏见状,心尖微微的一抽,却没说什么,而是径自走到卫则榻边,仍是像之前那样半跪了下来。卫则见他这样,骇得连忙就要将他扶起,他摇摇头,轻轻按下了卫则忙乱的双手与上身,目光噙着一抹柔色。
“你发了高烧,别乱动,我不要紧。”
也不知卫则注意到他刻意温和下来的目光没有,依然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却是乖乖地听他的话躺了回去,脸朝着他的方向,不晓得是发烧抑或什么其他的原因,那双眼睛蕴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贺咏伸手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