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完了,该我了。”躲过最后一招新月斜出,陆小凤脚尖点地,半空中一扭,全身的骨头像是咔嚓咔嚓响了一通恢复原位一样,刀光一闪,仍旧是右手刀,方才还极慢的步伐,忽然加速,本来落地的姿势,结果脚未落地,向前划去,刀比人快,直冲着青虬胸口而去。
青虬勾出的幻影尚且未消,他此时正在收刀,若身体后退,必然得弃刀,可若是弃刀,强者对敌,失去武器便如同落败。
陆小凤身法何其快,岂容得他做此考量?只不过这一个念头间,胸前一凉,金属的质感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蓦地就有些让人清醒。
“你败,不是因为我来了,而是你自己并不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
陆小凤双手握着刀,破了个口子的刀尖点在青虬心口,只要方才再用一分的力气,此时他面对着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青虬抬头,不可置信看他,仿佛并不认为自己就这么败了,也像是为他所言惊愕。
“方才若你弃了刀,我也不会赢得这么轻易。”陆小凤看了看他右手上的弯刀,“你这一生,为祖宗遗训所活,心中诸多疑问,却一再否定,借一个莫须有的传言麻痹自己,以至于连小小的一场比试之中,你都不敢痛快地做出选择,这样的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如何能做成大事?”
青虬面色顿时一片灰败。
不过数日,自己竟然被对手看得如此透彻,焉能不败?
“那个赤羽后人呢?”陆小凤问他,“还有你弟弟青叶?你吩咐他去做什么?”
“陆小凤。”青虬抬头,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连那道深刻的印子也要平了,他嘴角竟然升起一抹笑意,似乎是终于得以解脱的轻松,却也有一丝奇怪的期待,“混沌一出,群魔横行。万魔遍地之日,你会在何处?黄泉地府,青某恭候大驾!”言毕,他倾身往前,血光四溅,平生未展眉,死却带着笑而去。
陆小凤后退松手,甩了甩手看着对着他的尸体摇头:“谁用你这死心眼儿的等?我如今可是有主儿的人。”
青虬一死,本就所剩无多的手下自然也是溃不成军,一败再败。眼看再无转圜之机,他们同时撤出战圈,对视一眼,竟然举刀自戕了。
所谓全军覆没,所谓一败涂地。
“云留王一代枭雄,得以竹林覆躯本也是清名,这些子孙后代却是徒徒为他增了罪孽。”花满楼叹道。
“人嘛,怎么可能都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陆小凤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正是这世上形形□□之人都有,欢乐忧愁之事常见,才多姿多彩。若是一汪清水,动也不动弹,活着还有何意义?”
“歪理。”花满楼扇子打到他手臂上。
“理虽歪,你却听得进。”陆大侠秉承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古训,欢喜地接受,“还是说因为说的人是我,你才听得进?”
花满楼以前知道他花言巧语,却不知嘴溜到这般地步,忍不住泼冷水:“青虬诸人虽然伏诛,但竹海已毁,高山崩塌,必定会造成后患无穷,此事远没有了结,不知陆大侠一张巧嘴,一肚花肠,可有好办法?”
蜀中最多的就是毒虫蛇蚁,原本还只是担心竹灭之景是凶兆,会引得旱灾虫灾,如今这山再一塌,更加可以确定会有毒虫蔓延了。
“这事倒是不急,咱们先去解决另一件事。”陆小凤拉起他就走,“等解决了这件事,这蜀中的事儿就算完了,到时候我可要找一个好地方,好好地问你一个问题。”
“我又不是不会走,拉着我做什么?”花七少难得心慌,却被拽的死死的,就这么拉拉扯扯出了沐川。
用到时就想着,打完了连句话都没有,西门剑神扫了那两个无良背影一眼,转身往山上去,几步走到正埋头挖人的余小喜身边,把他从土里拽出来。余喜正忙着救人,被他打扰自然郁闷,脏兮兮的一张小脸简直要冒火:“我说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看不到正忙着正事呢吗?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手破了。”
西门吹雪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来,扔在余喜仰头看他的脸上,罩住那一双挑衅的眼睛,然后掏出止血散不要钱似地往他手上洒。
“你是想笨死还是怎么着?!”余喜扯下帕子,疼的龇牙咧嘴,“先清创再上药懂不懂啊你!爷的手要是废了你养我啊?!”
“我是不是见过你。”西门吹雪停手,松开对他的禁锢,问。
余喜也不计较,一边拿白帕子擦脸,一边若无其事把头摇成个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
“骗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西门剑神很会威胁人,摸一摸自己的剑就行。
余喜白了脸,不知是擦白的,还是吓的。
“先救人,救了人再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坚定,忍不住掐大腿——余喜啊余喜,你说你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就做不到威武不能屈呢?
西门剑神想了想,可以。
然后就是浩浩荡荡的救援工作,因为青虬等主要人物已经伏诛的伏诛,被擒的被擒,所以倒也做的顺利,而且有邢朝恩和马湖府府尹的得当指挥,想来也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
却说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路赶回唐门,天色已晚,本该空无一人的宅院里,此刻却有零星灯火闪烁,简直吓人。
“你看这不拉着成吗?万一摔跤了可怎么办?”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