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齐铮越被叶灵川的一声大叫惊醒,几步跨到床前,发现他正闭着眼睛,双手揪着自己的领口,“我不是叶灵川!我不是叶灵川!我不是……”
“谢晓,谢晓……”齐铮越一惊,用力地摇了摇叶灵川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叶灵川此时已经醒了,睁着失神的眼睛兀自气喘不已。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齐铮越轻声问道。
叶灵川没回答,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面前,齐铮越看他失魂落魄脸色苍白,额头上一层虚汗,心里猛地涌起一阵心疼,他把他轻轻扶靠在床头上,转身找了条布巾塞到他手里。
叶灵川却只是把布巾抓在手里,一点要擦的意思都没有。
齐铮越暗叹一声,从他手中扯出布巾,轻轻在他额头拭了拭,叶灵川向后闪避,齐铮越也不再坚持,收回的手蹭过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一惊,快速把手又覆上他的额头试探了一下,“你发烧了!”
叶灵川向后退了退,却被齐铮越握住了肩膀,面前的人低头看着他,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三分劝七分求,“别动好吗,我给你治一下,你好好睡一觉。”
刚想说什么,便觉颈后一麻,浓重的睡意突如其来,他身体一软,倒在齐铮越臂弯里。
齐铮越将他轻轻放倒,盖好被子,两手拉着他的双手脉门,缓缓输入两股内力。
如他所料,叶灵川并没有受内伤,也许只是昨夜过于激烈的情事和之后烦乱不堪的心情所致,加上下午洗浴的时候受了点凉,内息有些杂乱,心脉失调。齐铮越输入的内力尽量缓和地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周,调息静心。
也不出他所料,叶灵川体内原有的内力比上次增强了许多,在丹田里跟他输入的内力遥相呼应。齐铮越沉吟着,眼下的形势如此严峻,靠他一个人,恐怕不能保叶灵川周全,还得借助他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小心地将自己的内力引领着叶灵川的内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个周天,帮助他将一些之前滞涩的经脉稍稍打通。
他也不敢大刀阔斧地做得太明显,叶灵川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他沉睡的记忆是否已经有些复苏,也不知道内力的恢复会不会促进记忆的更快复原,只能点到即止地帮助他打通筋脉。
撤出内力后,叶灵川额上的汗止了些,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呼吸均匀,昏暗的灯光为他颈下锁骨上的痕迹踱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看在齐铮越眼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场意外把什么都搅乱了,眼下叶灵川不哭不闹不打不骂的态度,却远远比又哭又闹又打又骂更让他自责内疚。虽说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可这样的侵犯和伤害却更是对自己对他感情的亵渎。
而且,明明,他是能够不让自己侵犯他的。
他是为了能够回去。
那把枪里只剩一颗子弹。
这样想着,罪恶感又加深了许多,要回去不是只有枪才可以的啊。
也许,他也只是为了报答自己吧,毕竟,自己是为了救他才中的毒。
这样想着,似乎也不比刚才的想法更能让自己安心一些,那些沉重的内疚自责依旧压在心上。
齐铮越烦躁地抚着额头,重新躺倒在自己的被褥中,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直待在那家客栈中,叶灵川的身体没多大问题,烧也早就退了,可他的精神却一直不是很好,夜晚睡眠总是不太安稳,白天也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大圈,本就消瘦的身材,看着更是风一吹就会倒了一样。
齐铮越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叶灵川并不跟他对抗,他甚至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能给出简短的回答。可齐铮越却感觉到,他们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样的遥远。
叶灵川安静却疏离的态度,将他所有的照顾关怀都挡在了千里之外。
而且,似乎那件事情过后,他自己也再无法像以前那样自如地突破叶灵川那种个性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再像朋友一样地相处了。
他自己也早把自己发配到了离叶灵川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却又克己自律地主动保持着跟他的距离。
这样的情势,让他在心里把炎天漠和灵栖宫恨得无以复加,暗暗发誓,等到叶灵川回去之后,定要将他们一个不留地消灭干净。
之后的日子,齐铮越带着叶灵川继续奔走在山乡郊野与市井街巷之间,正天盟的追捕不过停了年节那几天,又紧随而至,让齐铮越不得不感叹,江湖实在是小,正天盟的效率实在高,师父,也实在是敬业。
连元宵节,都未曾放过。
花灯招展的热闹街头,观灯的市民摩肩接踵。街道边的暗影里,两条人影相继掠过拐角的一幢楼房,落地的时候,前面的人轻呼了一声“小心”,伸手将后面的人揽腰一带,两人轻轻落在隔壁一条无人的巷子中。
刚站稳,被揽的人就不自在地挣脱了扶在腰上的那只手,向侧边走了一步。远处又传来一阵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夹杂着“那边,在那边”的呼喊。
齐铮越凝神听了听,又朝前面那条细细的小巷望了望,一伸手,牵过叶灵川的手,“走!”向着小巷深处奔去。
这条小巷并不长,不过几个起落,便到了尽头。巷尾码着堆一人多高的柴禾,靠墙的地方便留出一个仅容一个人躲藏的阴影。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