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薄佻白!就知道他没这样好心,明着不说什么,暗着却用如此阴毒的方法来试探他?他倒是聪明至极,能这样快的就查出了这具身体现在的身份,自然也就就明了这身体的禁忌。那道官府牡丹活鲍对别人无毒,可对于一个食有禁忌之人而言莫过于穿肠毒药……
虞秋水忆起彼时他咽下那一口鲍鱼时,薄佻白平静无波的脸,要怎样的心机才能做到如此无关旁人的面无表情??
云府大丫鬟锦沃擎着一只盛了洗漱水的金钵袅袅而来,至房前抬手叩门,规矩的三声过后却无人应答。想了想,还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却似乎听到一声低而压抑的呻吟,夹杂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锦沃推开门,待看到前方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影子时,浑身一僵。
“别……”少年眼里似噙了泪,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眼神湿润的望过来。润红的唇凄凄然咬着一块素净的绢子,细瓷般莹白的指尖正捻着一根银针,费力的去刺肩膀上斑驳的红疹。手一抖,戳破了泡,晶莹液体顺着肩膀滑下来,模样惨烈。
少女愕然间,手中端着的钵盆“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别怕,我只是……”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少年嘴里咬着的绢子滑下来,脸色苍白着解释。话到一半,那少女已经风卷残云的冲了出去,口中连带着一片尖叫,眨眼便消失在门际。
“……哼。”虞秋水凉凉的目送她消失,只从鼻腔里懒懒哼了一声,一手支起鬓角像是自言自语道,“嗳,有那么可怕麽?不过就是起了一身的红疹而已……”
“少爷这般吓她,必然是要将那些人引来了。”黑暗中有个声音说。
少年扬眉一笑:“就是要逗他们来,不然我岂不白遭这罪?这娇贵的身子根本半点苦都吃不得,幸而我早有堤防,不然这一次,还真会被那姓薄的给戳破了去!”
“……姬冰只是担心少爷原本就体虚,如今这样一折腾……”声音顿了顿,似叹息一句,“少爷如今是凡体,比不得在江阴汜水极阴之地。”
“这些我自然知道,”虞秋水皱了皱眉,“不过,姬冰,有舍有得,这场游戏才能玩的下去,不是吗?”说罢阴阴一笑,眼底一片阴鸷。
这夜时分,云府后苑又有一番小小动荡。
云衍怀是躺在床上相思难耐之时被锦沃破门而入,顾不得训斥,讶异的起身,望见那丫头血色全无的脸便心弦一紧,也不多说,历时草草披上外衣急忙的冲出了门。
惊醒了主人,客人自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一片茫然过后才明了事情原委,各人自怀心事,厢房中难有几人能入场入眠。岱迹真忍着一万个不情愿,为那榻上一身红疹苍白无力的少年把了脉,把着把着眉头便皱紧了去,眼底一片暗涌翻滚。
“如何?只是不能食生鲜才引起的吗?”一旁云衍怀急急道。岱迹真瞥了他一眼,沉下脸:“胡闹!对生鲜忌讳却还敢食活鲍,不要命了是不是?!”
云衍怀闻言一怔:听此话音,那少年应当是知道自己身体有忌讳才对,可是缘何之前不曾拒绝他,还默默
11、起?官府牡丹宴 ...
的允了那道菜?!
“怪我……”床上人呻吟了一声,微微漾开一双美眸,眼波含情,乌黑眼珠却似透着魔力,蛊惑的看向云衍怀,“我只是……”欲语还休,雪白面颊竟浮现起一丝错红,终还是垂下眼睑默不作声,那样的表情,简直要让人揉碎了心去疼。
——只是什么?!云衍怀迫切想听到他未出口的话语,那一抹可疑的红晕完全的篡改了他的初衷,将彼此间原本尚算清晰的界限朦胧一片,隐隐的,有着一分不可言明的暧昧。
“我去煎药!”岱迹真烦躁的说,挥袖离去。云衍怀已顾及不到他的情绪,更无法深究岱迹真把脉后那番深沉的表情,只是轻轻弯下腰,舔了舔干涩的唇,看上榻间柔弱伏着,脊背光裸的少年。
“……我从前极爱生病,病了,便要吃药,一罐子一罐子的药,后来病好的时候,房里点了几炉的香却都压不住那厚重的药味……”少年将脸埋在手臂里,轻轻的说着,“我病惯了,甫一好起来,却忘记自己的身体虽不如健康人那般活络,但也不再是从前一样的病痨。”
“我明知吃下去会病的,这样的身体……”他似笑了笑,有些无,“这样的身体,谁还能盼着它好呢?我是真不愿拂了云兄的意,双亲离世后,我一人郁郁独活,守着一大家子的寂寞,却再也没有谁肯为我费心的布菜张罗……”
“我不过是,不过是,真的舍不得而已。”少年说着轻轻抬起脸,狭长睫毛在月光下挂着晶莹的泪光,含着笑,表情却是那样的孤独而惹人心痛,“……我不过是,舍不得拂了你的心,而已。”
话音轻如鸿羽,落在云衍怀耳际,却沉如钟罄。那个瞬间,胸膛里嗡然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温暖。抬手,温柔的捧住少年脆弱无助的脸庞,在他垂睫的瞬间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翻滚的情绪,云衍怀低下头,轻而深情的,在他额心落下一枚吻:“你不会孤单……”
“只要有我在。”
少年泪光盈盈的望着他,嘴角笑意柔顺,闭上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