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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江阴渡口。
他初醒来只觉身轻如燕,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释然,愣了许久,亦是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膛盯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可是为什么死呢?又是谁杀死了他。听说枉死之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死前的悲惨景象,因为亡灵的时间是凝固的,没有过去和将来,天地不管,诸神不受。他后来绞尽脑汁的去回忆,方才断断续续的梦见许多情节片段,像散了一地的玉珠,由着他慢慢串联起来。
他也想起来,七月十五,正是他的忌日。
那男人一眼看去又呆又哑,痴痴的捧着一篮筐的黄纸蹲在汜水边,小心翼翼的裁整齐,然后耐心的把祭品摆好。他看的清楚,那祭品只有两个馒头,沾了灰尘,更像是被谁踩了一脚。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蹲在哪儿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把馒头皮揭掉,坑坑洼洼的丑样子,却能吃。
他最后把那两个馒头放在江水边,烧了一大丛纸钱,扬手一撒,漫天飘雪。
他忍不住从天而降,柔滑的丝绸扑簌簌掠过那男人的脸颊,后者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里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叫他:“傻子,蹲这里做什么?”
男人直直看着他,眼睛不眨。
他抬起一脚踹过去,馒头噗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那男人还没反映过来,依旧痴痴呆呆望着他,眼睛明亮的甚至有些刺目。他一恼,拉下脸,血红的双目瞪着他低吼:“傻子!跟你说话为何不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直勾勾盯着他,讷讷答了一句:“知道。这是江阴渡口,听说人死了之后都要从这里下到阴曹地府。”
“哼,既然知道
24、承?犹如故人归 ...
你还来?就不怕有冤魂缠身,借机取你元阳?!”他翘起嘴角冷笑。
男人忽然愣住了,半晌,眼泪刷刷从眼眶里涌下来,低低的说了句:“少爷,你不认得我了麽。”
他愕然,下意识的伸出手,男人的眼泪顺着面颊滑下来,径直穿过他掌心,啪嗒一声溶入江水里。他一头青丝顺肩滑下,眉心的朱砂生疼生疼,有想流泪的冲动,可是眼眶涩疼难忍。他脑袋里嗡嗡直叫唤,半晌,看着男人忽然冒出一句:“隅冰?”
“是,我是哑奴。”男人抹一把泪看着他,眼神炙热温暖,冲着他笑,“少爷,你记起我了,我是你的哑奴隅冰。”
前尘往事开始倒转,他脑袋里想伸进一只手臂,抓住记忆的线索不放,片段连在了一起。伸手,下意识是想抱他,可是手臂径自穿越对方的身躯,他才明白:他已死,而他还活着。
“你会说话?”
“嗯,说不利索,后来也就不说了,当哑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小少爷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必那么谨慎警惕。
“那馒头,怎么回事?你给谁烧纸?”他心有戚戚。
隅冰一愣,直直说:“给你啊,少爷。你不是死了麽……”一阵寒气逼近,他五官狰狞:“你知道我死了?那你说,我是怎么死的?!”
隅冰一糊涂,半晌,闷闷垂下头呜咽了一句:“少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大少爷带出了长掖庭,后来再没见过你,直到昨夜我梦见你一身是血站在我跟前儿,说要我来江阴渡口找你,我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