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心想,全让七皇子算准了,幸亏他琢磨了一阵就顺着人家的意思通知了埋在东宫的几枚钉子让他们想法子暂且保一保柳侧妃的命,现如今那位应该还没被送上路。否则,若被太子先动了手,这个办事不利的锅就妥妥得扣在他脑袋上了。
“是, 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胡忠夹着尾巴走了, 皇帝冷笑一声, 这个老东西自以为在几个皇子那里下注的事做的隐秘,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用, 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 早就留不得了。
他伸手拿起秘折又看了一遍, 看着上面关于那一环又一环的算计,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不得啊,这种看似上不得台面的内宅深宫妇人之间的陷害,其中却暗含着与余宁柳三个树大根深的家族之间的博弈厮杀。此事若真的如他所算, 一步一步走下来,敲掉太|子|党羽的一条胳膊简直是易如反掌。
此子,确是一把好刀,而且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好刀,而且这孩子够聪明,知道怎么抓人软肋,没看见才多久,就能让胡忠这个老狐狸都出手对他偏斜了吗?就是这刀还得再打磨打磨,让他驯服,知道谁才是掌刀人,否则这把刀砍完敌人说不得就得砍到自己身上了。
柳竺哼着小调坐在妆台前面,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傅粉画眉,对于身边朝暖和晚凉的哀泣充耳不闻。
朝暖膝行上前,扯着柳竺的衣袖,“主子,您就给老爷太太服个软吧,去求求太子,这事儿本就不是您干的啊!您实话实说,说不定殿下会看在与您这些年的情分上,留您一命,只要活着,哪怕吃糠咽菜奴婢等陪着您,您还不到二十,如何能……”
柳竺放下螺黛,冲着朝暖笑的十分温柔,“朝暖,你跟我多少年了?”
朝暖愣了一下,抹着眼泪回答:“奴婢跟着您十四年有余。主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去……”
柳竺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是啊,我五岁的时候你就到我身边了,这些年我对你和晚凉一视同仁,甚至还更偏向你些。你爹烂赌,赌红了眼要打死你娘,是我陪你去救的人;你为了替你娘治病,一时糊涂拿了祖母的物件去当,这事儿也是我替你担下来的。在我身边,给你好吃好穿,我甚至拿出自己的月例银子让你送你弟弟去进学念书,自觉对你仁至义尽,可我万万没想到……”
听到这儿,朝暖好似被掐住脖子一般,哭声戛然而止。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柳竺看过来的眼神。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十多年的好心,居然喂出一只白眼狼来。太子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背叛我,能让你一边嘴里说着我一定会生下小皇孙,一边把那丧尽天良的害人药撒进我的饭菜里?”柳竺拿起一根簪子轻轻在朝暖的脸上划来划去,语气无限温柔,可那眼神却真是粹了毒。
朝暖抖的像是筛糠一般,不敢言语,只能一声不吭的使劲磕头。她也没办法啊,太子妃派人扣住了她弟弟,弟弟是她和娘的命|根子,她宁可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舍得弟弟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若她不照着太子妃的吩咐去做,弟弟的命就没了!
“你也不用交代给我听,反正我是个将死之人,无外乎是有人拿你弟弟或者你娘来威胁你。呵呵,你跟我这么多年,当初说好了要一辈子跟着我伺候我,那我就成全你,跟着我一起下黄泉好了。”说着,转头看向一边默默掉泪的晚凉,眼神才放软了下来,“就是可怜晚凉你要被我这个主子连累了。”
晚凉摇了摇头,上前帮柳竺整理衣装,“主子说的哪里话,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现如今跟着您一起走也好,到了地府奴婢还伺候您。”
柳竺冲着晚凉笑了笑,转头冲着朝暖讥讽道:“滚吧,滚去告诉你的那位主子,药就是我下的,没有别人。我这打算上路了,你赶紧的给我滚,别脏了我的眼。”
就在朝暖连滚带爬的跑掉,柳竺拿起金馃子往嘴里放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陛下有旨,查证此事与太子侧妃柳氏有关,着即刻带往宣政殿候审,不得延误!”
柳竺笑了起来,果然被那个人猜对了。
啧,宣政殿啊,自己的好爹爹和好二哥一定都在那儿吧?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要去死了,怎么能在临死之前不跟这些家人道声别呢?想起大哥那天一边咳着血一边憨械莞自己的模样,柳竺心里的恨意前所未有的高涨。
含英殿。
破虏顶着一脸的灰尘,连蹦带跳的窜进内室,“长平长平,大舅宣旨让咱们去宣政殿呢,胡老伴跟我透露,说是抓住了真凶,这下还你清白了!”
姬隐还没来得及答话,胡忠带着几个侍卫也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在旁边笑的无比傻白甜的破虏,再看一眼明显胸有成竹的七皇子,忍不住感叹,这位钟三公子以后怕是要被旁边这位主儿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他挂着笑脸,凑上前去,“陛下有旨,”看姬隐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胡忠赶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殿下腿上有伤,陛下|体恤,特地交代了奴婢,让您不必拘礼,躺着听旨即可。”
“皇太孙中毒一案,经各方查证,终于找出真凶,即刻于宣政殿当众审理。七皇子隐身为苦主之一,须得前往听审。”胡忠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侍卫抬着软撵过来,“殿下,咱们这就过去吧?”
姬隐赶忙摇头推辞,“我的腿无甚大碍,许伴伴扶着我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