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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京城的皇帝除了给先帝祭陵之外从不出京,连祖宗传下来的木兰秋狝的老规矩都以守孝和国事繁忙推诿了去,更别说蒙古围猎与八旗会屯了。
其中缘由不过有二:
一是皇帝骑射功夫只能够看,要真论马上拼杀,连破了面相的老五允祺也不如。木兰秋狝之时,要是皇帝在臣下面前拉不开七十的弓、开箭射不中鹿岂非让人笑掉大牙?总不能说一句重来再射一回?
二是胤禛怕暗杀,怕得要死。
有句话叫心中有鬼,又有一句话叫疑人偷斧。
皇帝虽不出京,但遍布各省衙门京畿重地的黏杆处也不是吃素的。坊间流言很快被整理成册,迅速并且高效地出现在皇帝御案之上,将皇帝与年大将军不可不说的故事娓娓道来。
皇帝愤怒地砸了一个笔洗并一个茶缸,那个笔洗是怡亲王新孝敬上来的,还没撑过一旬。
胤禛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老八又在背后兴风作浪,但他立即否定此种可能。他要处置年羹尧的事情并未瞒着老八,他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推波助澜。这几日王府眼线奏报,老八乖得很,每日赐下的琼玉膏都按时服用,赏的御膳也总会多夹几筷子。刘声芳的脉案也能佐证老八一心养身的传言。
年羹尧倒了谁人受益更大?
隆科多?
隆科多的确嫌疑最大。不过十月的时候他刚将年羹尧的小儿子过继给了隆科多做世子,这两人也算被绑在了一起。
隆科多会为了打压对手自伤八百?
想起被隆科多牺牲掉了佟国维,皇帝忽然不肯定起来。隆科多不仅是株墙头草,更是心思阴暗能出卖老父,是与不是都不能留!
再来还有谁能受益?
皇帝又想到了一个人。他的确很信任十三,但也不会毫无保留,相信老十三也一样。
作为皇帝,他给了十三知遇之恩;作为兄长,他也尽了提携之宜。整个大清找不出比他更受皇帝恩遇的王爷,就是皇考对裕亲王也是不能比的。
一直以来,皇帝明白自己的刻薄名声在外,为了压倒股谣言皇帝拼命捧出一个无上尊荣的怡亲王,这是事实,无可辩驳。当年废太子时的腌臜事,谁没有参一脚谁没有旁的心思?
在皇帝看来,他并非只有十三一个选择,而老十三却只有他一个伯乐。
最直接的证据,是老十三在搜缴老八老十四一党罪证时格外卖力。查抄老十府邸更是面面俱到,当真做到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阻截老十四与老八之间鸿雁传书更是比朕的黏杆处还得力。
如此迫切的证明,要么是顺着朕的意思讨巧买好,要么是害怕强劲对手有朝一日起复翻身,重获圣宠,威胁自己。
那么是老十三感受到来自年羹尧的威胁了?
回想这几日老十三递的折子尽是祥瑞之兆,什么玉米一棵四穗,稻禾径高数尺,林林总总。的确有讨好的嫌疑。
皇帝恨老八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加恩往好处想,他自个人却喜欢关起门来用最阴暗的心思揣摩别人,并且顺着这个思路将其行为合理化。
将可能名单过了一遍,皇帝暂时放下。不管怎么说,处置年羹尧才是当务之急。皇帝于是颁下密旨,命手下人兵分两步:一是查证留言是否属实;二是深入西北四川走访,将年羹尧平素行至速速报上来。
做完这些,皇帝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