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白昙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少年懵懂纯然的神色落进颜如玉眼里,令她不禁心生感慨,轻轻叹了口气。
在王府的日子十分安逸,白昙成日吃喝玩乐,过得醉生梦死。
一晃眼,便已过去三月,到了年末。
这一日,正是十年一逢的日蚀之刻,据闻地狱开门,将有百鬼夜行,西夜国举国宵禁,挨家挨户皆门窗紧闭,连皇宫也如此。白昙窝在府中,躺在软榻上,懒懒地抽着水烟,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莫名的愈发心神不宁起来。
他又想起了那个将他送到这里不辞而别的男子,他的师尊。
他总是会时不时的梦见他,特别是这几日,梦得更加频繁了些。梦里的情景混乱而模糊,他总是醒来便几乎忘尽,只留些许吉光片羽与满脸泪水。
他明明如此怕他师尊,可任他如何寻欢作乐,总也忘不了他。
这是为什么呢?
白昙捧着怀里的盒子无声的发问,却自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一道狂风呼呼吹来,太阳的光线渐渐消失了,天地俱昏暗下来。
白昙隔着一块纱布望向天上正被阴影一点点吞噬的日轮,一股浓重的悲伤涌上心头,好像正在失去什么重要之物一般,令他悄然无声地落下泪来。
突然,怀里的盒子发出一串古怪的声响,白昙低头看去,见那盒子剧烈震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扭动挣扎着,将盒盖挤得都变了形,那几道他找了许多工匠也没能撬开的锁自己崩开来,将盒子撑开一道缝隙。
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从缝隙间钻了出来,蜿蜒缠上他的手腕。
白昙吓了一跳,盒子从他怀里滑出去,落在地上,盒盖翻到了一边。
他睁大眼睛愣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被数根蔓藤缠绕着的心脏,心窍上竟然放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
在初见天日的这一刹那,在他眼前缓缓绽放了开来,美得惊心动魄。
第63章
没走出几步, 巫阎浮便在背后追了上来,白昙下意识地躲着他, 脚步越来越快,前方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大叫。白昙定睛看去, 便看见一个人从空中跌了下来, 一群人围着一个高台, 高台上站着一名红衣蒙面的女子。
“还有哪位壮士想来做我赫连家的乘龙快婿?”
这一声不知从哪传来,声如洪钟, 响彻天地,白昙只觉气海一阵激荡,一股莫名的战意油然而生,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跳上台,直朝那女子扑去, 还未出手, 就被那红衣女子一掌击中胸口, 震下了擂台。
“好厉害.....”白昙啧啧称奇, 朝擂台挤过去,却被巫阎浮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横抱起, 他不悦地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我想去玩玩!”
“不行, 那里很危险。”巫阎浮低声呵斥,将他拽上马背,白昙眼见那女子又打落一人, 众人在台下举臂呐喊,此起彼伏,落在他耳里竟像阵阵骂声,心中没来由得生出一股戾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巫阎浮,跃上了台。
“我来跟你打一打!”
那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觉这少年虽俊俏至极,却不过十五六岁,比她还小些,莞尔一笑,拉开了架势,一掌朝他击去,却被此时忽然跃上台的一人接住,她看清那男子容貌,便不由一瞬失神,退后两步,几乎跌下台去,头上戴着的孔雀翎帽子连着面纱倏然飘落,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来。
台下一片哗然。
赫连家举行了三天三夜的比武招亲大会,业已见了分晓。
见那男子揽起少年,将他裹进大氅之中,跳下高台,便要扬长而去,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素来豪放不羁的鲜卑少女怒喝一声:“壮士留步!”
巫阎浮置若罔闻,吹了声口哨唤来马儿,却听身后袭来一声锐吟,他拔出背后“弑月”,旋身一挡,一道寒光闪过,一根利箭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白昙从大氅里钻出头,回眸望去,那女子放下弓来,昂头盯着他们俩。
一个须发斑白的高大男子从女子后方走出来:“这位壮士,按照我们鲜卑人的规矩,你方才既然打败了我小女,就得娶我小女,你这般一声不吭,目中无人地随意走掉,就是肆意冒犯我们赫连家的尊严!”
白昙听得似懂非懂,却知这话是针对他师尊来的,心里一紧。
这人是要师尊娶那女子?
巫阎浮只淡淡一哂,将白昙的头按回大氅里,盯着他,头也不抬一下:“在下只是为了拦住顽皮的徒儿,并无他意,若有冒犯,实属迫不得已。”
白昙本来兴致勃勃,现在知道自己犯了错,便如个泄气的皮球。
“大胆狂徒,你以为赫连家的擂台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么?”
“你若想走也可以,留下一双手,赔我小女清誉!”
巫阎浮自然无意与这纵横大漠的匪帮“苍狼派”纠缠,可亦心知此时脱身没那么容易,见十来个人已在周围散开,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一跃跳上马背,猛地一夹马腹,就带着白昙朝城门冲去,刚冲出城门,数只箭矢便刷刷袭来,巫阎浮俯身贴紧马背,压住身下少年,一路冲出绿洲。
二人在一座远离那绿洲的一间废庙停了下来,未等巫阎浮勒紧缰绳,白昙就从大氅里钻出来,跳下马去,摸了摸自己酥麻麻的娆骨,扫了一眼巫阎浮,才明白顶了自己一晚上的东西是何物,不禁脸上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