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蹲下身子,像这半个月的每一天那样,静静地守在这里,只不过前十来天花伶都在屋子里,烛光朦胧的窗户纸透出他的影子,他或看书,或抚琴……阿七像个极尽痴狂的人贪念着那个人的一切,阿七觉着自己约莫是疯了。不然,何以守着这间厢房,独自一人看到痴。
拐角处传来绣鞋摩擦地板的动静,越来越近,阿七刚才太过沉浸在暗想中,没注意上来了人,这会子躲闪也来不及了,只得站起身来,背过身子欲走。
“站住!”是春蕊的声音。
阿七缓缓转过身来,春蕊抬起手里的灯笼往前照了照,虽然阿七低着头,但看那身型,春蕊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心里冷笑道,伶公子的小情人来了,脸上却是分外的热络。
昏黄灯笼光下的阿七,低垂着眉眼,看不真切。
“阿七,来等伶公子啊。”
“嗯。”声音极低,猛的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不是……我来……看看这边有什么活儿。”
撒谎,大晚上能有什么活儿!但转念一想,陪伶公子解乏逗趣,可不就是活儿嘛。春蕊一直抱着得体温和的微笑,看着阿七紧张的样子,生怕自己怠慢了公子的小情人,连忙讨好说着,“公子这会儿子不在,不过过会儿也该回来了,阿七,奴家以前对你太苛刻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阿七再怎么愚笨,也看出了这个春蕊这段日子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大为不同,从前处处找他不顺心,现在倒像是在处处巴结他。巴结?阿七暗自哂笑,难不成是因为伶公子对她说过什么。可是,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大转变啊——莫不是他喜欢我?一定是这样的。
要是安容能听到阿七的心声,大概会狠狠地揍他一顿,癞蟾蜍想吃天鹅肉,竟然敢肖想到这份上。可是阿七脑袋笨啊,他想了好久才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猜测,不然伶公子为何要替他包扎伤口,这样想着,阿七现在恨不得飞奔到伶公子面前,一诉衷肠。
思绪收回,阿七忍住笑意,佯装成宽宏大量的气度,咳了几声,正色道:“那个春蕊啊,以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可不能再干这些没眼力见的事儿了。”
“是是是。”激动地话都说不明白,狠狠地自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让你嘴贱,让你狗仗人势,让你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阿七公子,打死你。”
这些话听在阿七耳朵里,如一阵温柔的春风,分外舒适,谁曾想到,一向用鼻孔看人的春蕊竟然在自己面前使上了苦肉计,就为求他原谅。那小脸这么一掌掌的扇下去,只怕早已肿得老高了,阿七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赶紧喊停,“罢了罢了,你下去吧,灯笼留下。”那使唤人的模样颇有几分当家夫人的样子,阿七得意极了。
春蕊摸黑转身正欲走,谁知被阿七叫住了。转过身,规规矩矩地等待着吩咐。
“怎么呢?”
阿七嘴角藏掖着笑,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口,“伶公子,他……他经常跟你提起我吗?”
春蕊犯难了,伶公子压根从没跟她提起过阿七啊,这让她怎么说,想了想,还是骗了他,“是的啊,伶公子经常跟奴家提起你,奴家看在眼里,也知道伶公子对你喜欢的得紧呐。阿七,你可真是好福气。”最后那句,春蕊没撒谎,她是真心羡慕阿七,这从天而降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