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慈此刻哪里顾得上木彦深的指摘,他不可置信地拉住逐江残破的手骨,力道深得能在上头嵌下指痕来:“时询救过我们,你这算什么!你他妈这算什么!”
“他…的…元神…于…你…有…大用,可…不…必…屈于…鬼道,想做…什…么…尽是…自由…”逐江空洞的眼神毫无情感,可这回答却让郭慈也是一阵心悸。
“我…是…为…你…好…这样…你…才…能…摆脱…我…重回…正道…”
“我心甘情愿堕于鬼道你如何不知,我现在做什么也尽是自由,你现在却为了那劳什子正道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蠢货!蠢货!”郭慈这次真是气急,逐江的变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难以料到的意外。
此时锁灵囊也已然打开,生魂自发回到顾遥的身体,生气重回的顾遥扶着时询躺下,“九丈九”的灵气澎湃而出直直卷进辗转呜咽的“风鸣”。
“尸鬼逐江,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低沉的话音刚落,风鸣的灵光便带着咆哮般的呜咽狠狠砸进了逐江的身体。顾遥是发了狠,这一击恨不得用尽了所有灵气,逐江也更是直接得硬生生将它抗下。
“对…不…起…”
逐江所做不过为了郭慈,为他重新夺回郭家该有的地位。它本就是一只孤鬼,郭慈的出现就像是家人一样,尽管这不是什么温馨的开始,却是逐江混沌意识里最鲜活的时刻。
郭慈直挺挺地跪在逐江身边,言语带着十足的懊悔和愧疚:“是我没有约束好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你留他,不要赶尽杀绝…”
顾遥收回了风鸣,怒意丝毫没有弱下,而木彦深突然惊道:“顾遥,时询的元神在逸散!”
顾遥登时连手中的风鸣都没能够握住,匆忙忙将扇子随意扔开便奔回去,比起之前的暴怒,仿佛又回到来幽都前紧绷的样子,脑中所有情况和见闻都进行一遍回忆,九丈九的最后一些灵气被压缩进了锁灵囊,倏而成了一张无形的保护网,将时询的主魂和逸散的元神收拢其中。
受了顾遥致命一击的逐江硬邦邦地跪在地上,沙哑的声音缓缓流出:“涂山…相思树果…有逆秩序之力…可补元神…”
顾遥闻言双瞳紧缩,紧紧护住怀里的时询,风鸣随意念而动,尖锐的外刃直抵逐江命脉:“先离开幽都,即刻前往涂山,若是时询元神有任何不测,我定废你一身鬼气,主魂元神一个都不放过!连郭慈都得给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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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苍翠海途中,时询清醒过几次,只是元神逐渐逸散所带来的后遗症实在明显,昏沉状态下的时询最多也只能说上一两句话。
灵一早化了人形,对郭慈和逐江的怒意只增不减,尽职尽力地监守二人。
经历诸多变故的木彦深此刻却是锁紧了眉眼。时询的状况直白又危急,元神逸散对修道者百害而无一利。而顾遥,强渡忘川河剥离生魂已是极度危险,偏最后还生了逐江这样的变故,一整日奔波,先不说他之前诸多引灵对御灵之力已是损耗,更甚者是顾遥的生魂刚刚融进身体,此时连一盏茶都没有好生休养,只怕来日残留的后遗症也是让人忧心忡忡。
这般两难之下,木彦深还是决定回蓬莱山取了灵药,好歹也是让顾遥的融魂更稳固些。
木彦深前脚刚走,灵一便在苍翠海的浅滩上摆起了召唤阵。略显稚嫩的吟诵到底是起了作用,清透的海水打起了轻旋,浅葱色的水汽在轻旋中渐渐凝成了一只实质体态水灵,这是要召唤白泽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狮身金角的白泽便乘着云海水汽从苍翠海的上空徐徐落下,尚只是触地,灵一便仿佛有了主心骨,顿时化了小兽一头扑进了白泽柔软的毛皮中,哭得累了才巴巴地拽着已经化作人形的白泽来到顾遥身边。
锁灵囊的效用显然,时询逸散的元神被禁锢在护网之中,逸散而出的灵光轻浮在他身体的表面,精神乍看上去并不萎靡,只是其中的羸弱痛楚也并非肉眼便能识别出来。
如此情况下,饶是白泽也十分紧张:“妖界通道还有四日才能开启,不用在这等,我立刻把你们送到涂山去。”
顾遥本便是着急得很,听了白泽的话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不消一分,三人便落在了白泽原形的背脊之上,郭慈和逐江便留在了苍翠海。
上古神兽白泽,速度与鹓雏想比也不遑多让,再加上自有的维界之力,仅仅一个时辰便是进入了妖界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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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居苍翠海北向,近处皆是繁茂的,再远便分了戈壁、雪山与草原。谣传妖界素来弱肉强食,妖怪间也多是独居,实则却非如此。妖界狐族,性本狡黠,历来又生的貌美,内外双修之下地位自然声明赫赫。
涂山与青丘皆是狐族界域,妖界青丘之国狐族地位非凡,种类繁多,按修为深浅分尾,在先祖天狐—东皇太一的荫蔽下世代传承。而涂山氏却是以稀贵闻名,平白地生而九尾,一般小妖修炼至命终也不能比得上。稀贵之贵在于生而九尾,而稀贵之稀便在于涂山氏一族一世只存两根,雪色狐与血色狐。
造就青丘与涂山非凡地位的除却狐族历来的优势,便是两株相思树。涂山狐族与青丘狐族境内各有一株相思树,两株一阴一阳,一明一暗。
青丘相思树处阳位明向接受阳光,枝繁叶茂,春夏秋皆开花,直至隆冬方才结果。开黄色绒球花,花似金合欢,有淡香,结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