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耀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黑影扑到了自己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老师、老师、老师!"
曾家耀推不开少年,又不能大声说话,只好任由他搂着,把头埋在自己颈窝里。
"老师……小安好想你哦……"
过了一会儿,曾家耀觉得脖子上湿湿的,侧过头,发现少年已经趴在他肩上哭了。看着少年的眼泪和他额头脸蛋上的瘀伤,曾家耀的心柔软了,抬起手轻轻放在少年的头上。
"别哭了,老师不是来了吗?"
"老师,你去哪里了啊……"
"小安,老师告诉你一件事。"
"唔?"
曾家耀拉开少年缠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双含泪的眼睛,轻声说:"老师生病了。"
"什么病?"顾小安张大嘴巴。
"很严重的病,所以老师必须要回家休息很长的时间。"
"有多长啊?"少年的眼角眉梢耷拉下来。
"要过了新年才会好。"
曾家耀想,明年、明年顾小安就会忘记自己了吧?
"好久哦……小安不想这么久都见不到老师……"
"但生病了不好好休息,病会更严重,老师会很难受的。"曾家耀编造着欺骗智障儿的谎言,"你要乖乖上学,不可以再打架。"
"可是他们骂老师啊!"顾小安一想起来就生气。
"他们骂老师,老师也不会怎么样啊,可是如果你不乖乖上课,总和别人打架的话,老师的病就会更严重,老师会更难受的。"
"唔……"少年想了想,点点头,"小安不想老师难受,小安会乖乖上课,不跟人打架了。"
曾家耀笑了,摸摸少年的头,"老师要走了,你在这里乖乖等你爸爸来接你。"
"老师,这里好黑哦,小安好怕……"顾小安拉住了曾家耀的手。
"怕黑的话,闭上眼睛就不会觉得黑了。"
"哦……"
曾家耀抽回手,在顾小安不舍的目光中打开门出去,然后重新把门锁好。
在学校门口,曾家耀遭遇了守候在那里的记者的围攻,在林美好面前说过不会辩解的他,僵硬着脸分开人群,上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下午起来还有兴致把堆了一星期的脏衣服都给洗了。
在阳台上,曾家耀一边晾衣服一边竟轻轻哼起了口哨,像是一切都过去了似的放松;但当他无意中往窗外看去的时候,吃惊的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人正在楼下徘徊着,再远一点的灌木丛里还有照相机镜头反射的光亮。
接着,曾家耀立刻离开阳台回到屋里,又开始不安起来。
没想到会被跟踪到哥哥的家里来,真不知道这些媒体的热情会持续多久?
想到哥哥在部队任职,名誉对他的军人生涯很重要,曾家耀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哥哥受到牵连。这样想着,他作出了离开这里的决定。
从壁橱里翻出自己来时拎的旅行袋,把刚洗过的衣服又都摘了下来,用隔水的塑料袋包好塞进去,又把剩下的一些方便食品装进去,给哥哥留了张自己要去旅行的字条,便出门去了。
记者见曾家耀一出来,纷纷尾随而至,于是,曾家耀直奔火车站,看到正好有一趟火车快要开车,便买了车票上车。记者们没法跟他上火车,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车开走。
明天大概又会有"曾某某逃走"的消息出来吧?
曾家耀好笑的想着,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火车上人很少,不少座位都空着。曾家耀头倚着玻璃窗,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他回想起了顾小安,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少年,在短短几个月里,他带给了自己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回忆,而这些回忆,在曾家耀现在想来,竟然有些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痛苦的。
他的天真、他的执拗、他的笨拙、他的狡猾、他给自己身体上的伤害、还有他真的在爱着自己的事实……自己现在正乘着火车在远离顾小安,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将远离自己、远离他们两个人……
"嘿,这个人挺象你的啊?"
一个年轻男人坐到曾家耀对面,把一张报纸放到他面前。曾家耀看他指着一张眼睛被黑色条遮住的照片,点点头,"这就是我。"
"别吹牛了,看你也不象这么有色胆的人。"那个男人不屑的笑了。
曾家耀没说话了。他觉得有趣,自己拚命否认的时候偏偏没人相信,等自己承认了,却又没人信,人生真是无奈啊!
"你去哪儿?"男人熟络的跟曾家耀闲扯。
曾家耀打量了对方一番,这人有着一张娃娃脸,很讨人喜欢,身上穿的帆布衣服到处都是口袋,身边的行李也是一个巨大的专业登山包。
"看哪里好就在哪里下车。"曾家耀笑着说。
"哦,我们差不多!"男人以为碰到了志同道合者,显得很高兴,"不过我这次是要到终点才下车,要找那里的一个女孩结婚。"
"哦?"
"上次去那里旅行时认识的女孩,本来只是想露水fēng_liú一把,可离开之后我就忘不了她,所以这次是去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