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抽了抽嘴角,终于开口:“把椒房的总管太监,给本王带过来。”
一旁侍立的太监闻言便匆匆而去,不久又折了回来。
“殿下,外头传来陛下口谕,请殿下速去椒房。”
“也好。”萧鸾走向殿门,门外的阳光折射着一片金瓦雕甍,璀璨得刺人。
“将那三人押下去,不得有闪失。尸体好生存着,让仵作验尸。”
椒房中幔帐低垂,有苦涩的药味盖住了原先淡雅的熏香,弥漫在大殿中。
萧竞坐在床侧,握着顾沐容的手,轻身细语地说着什么。
顾沐容脸色苍白,嘴角带笑地听着。
萧鸾一路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倒是顾沐容先看见他。
“殿下来了。”
萧竞转头,沉声道:“跪下。”
萧鸾全当跪自己兄长,便利落地敛袂跪下。
顾沐容苍白着脸,急急喘道:“我如何当得起?”
萧竞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长嫂如母,你自然当得起。”
萧鸾嘴角抽了一下,若是当真如母,他宁可重新投胎。
“这件事怎能怪殿下,是我太大意了……殿下不曾推拒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婢女慌乱之下,大概是看错的了。”她说着,手伸向萧鸾,在空中虚虚一扶,“殿下快起来吧,折煞本宫了。”
“不管怎样,他让你受惊,理应道歉。”萧竞看着他,“还不道歉。”
萧鸾笔直地跪在那,紧抿着唇,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萧竞青了脸。
“殿下脸皮薄,开不了口也是正常。”顾沐容掩着唇虚弱地笑,想要缓和气氛,“况且陛下您又在这儿。”
萧竞也知道强求不得,自家小弟能跪下已经是出人意料了,于是打算再斥责两句也就作罢。
没想到萧鸾却忽然开口:“皇后所言甚是,兄长在这里,我开不了口。”
“这是要朕回避么?”他这句话说得不知喜怒,脸上亦无甚表情。
顾沐容正欲解释,他却站起来,绕过屏风,离开了。
徒将两人撇在身后。
顾沐容听到跫音远去,方对着萧鸾开口:“你莫要得意。”
萧鸾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回道:“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顾沐容体虚,声音弱不可闻,却字字句句直击萧鸾心底:“那熙贵妃亦有两月身孕……所以现在,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萧鸾挑眉,心想这女人心果然海底针,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你且看戏……这后宫戏,可不是好儿郎参和的。”
“你扯将我进来,是何用意?一石二鸟么?”
顾沐容虚弱地笑:“殿下您是凤凰,怎会是那凡鸟?呵,您看着,便知道了。”
她止住笑,额上溢出虚汗,轻声问:“如何?”
萧鸾静默片刻,说:“好。”
“还有,抱歉。你也莫再拿性命开玩笑……”
萧鸾说完,转身而走。
萧竞坐在外殿,正捧着茶盏浅啜。
见萧鸾出来,便问:“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萧鸾低头,看着下裳那只血掌印,冷淡地回:“死了。”
“谁死了?”
“林径雪。”
萧竞将手中茶盏放置一边,疑惑:“林径雪是谁?”
萧鸾的心轻轻一跳,然后勾起嘴角:“就是小林子。”
萧竞轻叹:“倒是个雅致的名字。怎么死了?”
“中毒。”
萧竞皱起眉:“怎么会中毒呢?”
萧鸾一声轻笑:“兄长,您应该去问皇后。”
萧竞蓦然变色,怒道:“这与沐容何干?!”
萧鸾斜斜挑眉,悠悠启唇:“皇后说她既为后宫之主,自当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臣清白。臣弟是外王,亦不宜插手此事。臣弟故此说,该问皇后。”
萧竞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半晌说:“原来如此。”
殿外的冬日暖融融地洒进来,阳光碎成琉璃,在空中细碎地飘浮着。
萧鸾迎着阳光,看向殿外,耳边不知为何响起一句话。
是一个稚嫩的男声,带着雌雄莫辩的音调:“陛下什么都知道,所有,全部……”
那夜,萧鸾回了自己王府,正写着给予边城四将的书信,忽然有下人轻叩两声门。
萧鸾笔墨不缀,回了声:“进来。”
那仆人进来,行了礼,将手中信笺放置桌上,便默不吭声地行礼退下。
萧鸾拆开密笺,里头是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
熙妃,林氏庶女,林浥幼妹,入宫三载,原为常在,两月前承雨露,后擢为贵妃,赏赐不绝,内有凤凰朝歌金玉钗。于今日申时此钗兼奇毒千机引现于岐鸾殿内监张三行房中,熙妃即禁足于苑中……
萧鸾一扫而过,眉眼融在烛火中,模糊不清。
他将那纸放置于烛火上,瞬间有火舌舔上来,嘶嘶作响地攀爬上去。
他松开手,看着那纸屑如断翅的飞蛾,扑朔朔地落下来,断成残骸。
好个熙妃,一下便构害了全天下顶顶尊贵的三个人……
她该于莫名其妙中吐血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乃们喜不喜欢啊?喜欢就说呗~~好吧,我承认我心痒难耐地想写……
☆、城东守将
兄长本就憎恶林豫之树大根深,倚老卖老。萧鸾暗想他或会借着这次机会敲打一下林氏。
于是次日,萧鸾兴冲冲地上朝,打算落井下石,坐实自己恶人睚眦之名,但这件事竟被弹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