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哗然声中,言无湛中规中矩的转了回来,这次的态度,比刚才还要恭敬一些,“请问弘少爷,还有何吩咐?”
弘毅干脆就没看他,那视线在他那色彩突出的衣衫上停留着,言无湛心说不好,可弘毅已经先他一步下了命令……
“扒了。”
按照南朝的习俗,言无湛这衣衫,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来奔丧,穿得不是黑色就是白色,他之前用习俗教育弘毅,而弘毅很快便反将一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言无湛会,他弘毅自然也会。
护院会意,一把就撕下了言无湛的衣衫,其实男人躲得开的,可是现在,他根本没理由躲闪。
只能硬着头皮,让护院把他扒得只剩一件内衫。
这次是白色的了。
衣服对了。
就是更加的显眼。
清流城在南边,即便是冬天也不像北方那样寒冷,这里不需要穿着厚厚的皮袄过冬,但也是要穿着薄袄的,不管再暖和,这温度和夏天也没法比。
言无湛只穿着一件内衫,在初冬的下午,那感觉可想而知……
言无湛身体不错,他没哆嗦,但是那小风还是嗖嗖的往他衣服里灌,好像是直接吹进了骨髓……
寒意让他的牙关紧锁,连嘴唇都用力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弘毅……”
慕白显然没想到弘毅会这样安排,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弘毅,可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弘毅打断了……
“派香。”
弘毅说完,直接走了。
连慕白也没理。
慕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他还是想赶男人走,但弘毅却是头也不回的强调,“命令。”
这是弘毅的命令,不管慕白说什么,弘府的下人也不会赶言无湛离开了。
见状,慕白只能追上弘毅,希望他改变主意。
而言无湛就再度孤零零的被丢在了灵堂正中。
尽管不情愿,弘家的总管还是过来催促他,让他站到灵桌前去给奔丧的宾客派香,毕竟这是弘毅的意思。
就这样,言无湛就穿着一件内衫,站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给人派起了香……
弘毅走了,落繁也没必要再留,他恶狠狠的看了男人几眼,他示意他机灵一点,就去找落瑾交代事情了。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心中难免长叹一声,就算这个劫躲过了,落繁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今儿,给落府丢了大人。
……
落繁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留下了言无湛和一同前来的护院,落瑾做为弘家的代表也没走,不过他很快就被请进了府中,毕竟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弘毅这一下午都没有出现,可言无湛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弘毅,没人敢和他说话,甚至都没人敢多看他几眼,他依旧穿着他的内衫,在众目睽睽之下机械的递着香……
北辰就在不远处,和护院们站在一起,言无湛没去看他,他也知道,北辰不会再看他……
想到过往北辰给他的种种‘保护’,以及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这让男人难免一阵阵的恍惚……
就连冷,都忘记了。
到了晚上,不会再有客人奔丧,忙活了一天的人都去吃晚饭了,言无湛本以为他可以歇一会儿,他冷的手脚都没有知觉了……
可是总管摇头了。
他让言无湛去看长明灯。
弘府也没给他准备任何食物。
不用问,这也是弘毅的意思。
言无湛很想一走了之,不陪弘毅玩这幼稚的游戏,但他不能走,他别无选择,言无湛只能尽可能的不要再去和弘毅挑衅,否则落繁日后肯定要找他麻烦的。
还有一个落繁。
他不能一再的给落家丢人。
他问总管,能不能给他一件衣衫,后者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还想要什么?
无奈,男人只能搓着肩膀,到棺材旁边守着。
灵棚里比外面的条件要好一些,至少不是暴-露在寒风之中,长明灯平静的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热度,言无湛看着那星点的光亮,心中苦笑,他竟是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要靠这长明灯取暖。
男人靠在空棺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他默念了一天的咒术,用灵力来驱逐寒意,无奈他不是法修者,他那点本事,根本没什么太大用处……
还是很冷。
男人伸展着僵硬的四肢,他思量着要不然打一套拳暖和一下,看弘毅的意思,是要让他在这里守上一夜,或者直到下葬。如果他真的这么傻愣愣的等着,言无湛很清楚,那两天之后下葬的人不是躺在官府的账房,而是他。
他会被折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