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筏上的站着两人,有一人半弯腰撑着竹竿,脸色黑黝黝的,想来是多年行船或者常年混迹在河面上;另一人则是一身素色袍子,单手附在背后,袍角被河风吹起,颇有几分爽朗之气,不过一看这人半边脸上的一道大疤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那素色衣裳的人冲大船摆了摆手,大声道:“来客请停,交货再走!”
窝在房内的谷嘉义都听得到这声音,同林珵道:“瞧瞧这态度,比官府收税银都有底气,真当大家的银子是白来的啊!这里收了货物,东西到了别的地方还不涨个一倍。”
八喜怕死,和两人缩在一个屋子里,听了谷嘉义的话,忍不住说道:“可不止一倍,有的涨了四五倍,过分的十来倍也有。”
在江南这段时间,最空闲的莫过八喜了。他有的是时间出去看看,对市面上东西的价格的了解,比起谷嘉义自然胜上不少。
林珵看着两人笑笑,“商人都是要谋利的,若是一点好处都无,谁愿意一直奔波在外,在家中享福不是舒服得多。只是这些年,户部对这些管的少,才会有十倍之价,以后就好了。”
船外应付的江千已经皱着眉下了船,对着岸上身后站着几十号人的素衣人一抱拳,“船上货物都在货仓,上面的房间里有女眷,希望诸位壮士让手下莫要惊扰。”
一个河匪笑着道:“我们也有女眷,不会惊扰的。”
这般周全,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的搜查,才一一完善,江千心内不忿,面上却和素衣人随意聊着。
过了没一会,就有河匪上前道:“老大,有个房间他们不让进。河道上最近可是在抓大盗,谁知道会不会连累我们。”
那被唤作老大的素衣人眉峰一挑,看着的江千的目光颇有几丝玩味。
“这可说不过去,别的女眷都让查看过了,就差那一个。”
商人一般讲究面子的,就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女眷。只是这船上别的女眷都露面了,再不知趣地藏着一个两个,就是自找麻烦了。
江千问:“多少银两可通融一二?”
素衣人开口道:“五十金。”
五十金可不算少,众人都以为江千会说些好话、少送些银两,或者怒目相对。谁知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淡淡地道:“那不是我的人,是另一只商队的人。”
话说完,被那些人闹腾到的谷嘉义就贴着小胡子出场了。
他本来就长相气质偏老成,又曾是个糙汉子,有过那样的心境。走出来时,就连江千都以为他是个稳重的三十岁的商行管事。
那素衣人笑着抱拳,板着脸的谷嘉义也客气地回以一拳,同时直爽道:“那是我契弟的房间,他面皮薄,还望行个方便。”
素衣人眉心微皱,谷嘉义瞧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往日里是个什么价,开口罢。”
简直财大气粗。素衣人笑着道:“旁人只收五十金,这位客人想来更有钱,收你个双份百金如何?”
谷嘉义想了想自己的荷包,貌似没带什么银子,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您怕是眼拙了,我可没那么多银钱。让您开口,您还真敢叫!”
河匪里有人看不过眼了,手指着他道:“你这人是找茬吧?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的来头,我们可不是你一个跑商的能得罪的。”
谷嘉义鸟都不鸟他,十分淡然地掏出秦府的令牌在素衣人面前晃晃,“我们大人肯拿点货物,你们就该烧高香了。还要看什么,你们去,我不拦。只是追究起来,可别怪兄弟我了。”
这令牌是林斌哪儿弄来的,自出生以来,林斌头一回受伤狼狈至此,都是拜秦家所赐。他心里早恨不得扒了秦家的祖坟,抄了秦家的九族。只是碍于在林珵手里,什么动作都只能想想,把林斌憋得不行。后来想到回京都的事,就叫人把这令牌送了过去。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他屈服于林珵了,只是他在衡量利弊后作出了正确的决定。秦家的作乱,让他失去了最大的助力,皇宫里父皇想必也是生死不知,他比起林珵来,已经是优势丧尽。
眼下,大楚的局势最需要的架势尽快安定。他林珵没那个本事,却也不是眼里连个家国都没有的东西。
话说那素衣人看到秦府族长的令牌,当下就面色一肃,对着谷嘉义和江千客气起来,脸上笑意更是和见了亲兄弟似的。
八喜趴在窗口,小心地探看,等谷嘉义明显占尽上风了,他才回头对着林珵嘀咕道:“主子就一点都不慌吗?要是事情砸了,小命就要没了。”
林珵摸摸他的头,“要是我在外面,你还怕吗?”
八喜摇头,“那当然不怕,主子那么厉害!”
“他们也很厉害的,今儿要是我在外面,铁定露陷了。”林珵笑了出声。无所不能自然是本事,可有人护着心中愉悦更甚。
林珵就待在房间里,面也没露一个。若是叫秦不负知道,他们是这么混过去的,定能气到吐血。
河匪们搬东西的速度很快,不多时,船只也再度进入了河面中间。船头挂着通行的小旗子,一路通畅无比。
江千站在船头,嫌弃地看着谷嘉义,“一点银子,给他们不就是了,惹了眼不是更不妥当。”
“你有银子你给啊,银子也不行,他们要的是金子。”身上穷的很的谷嘉义调侃完,就扫到河面上又一个令人头疼的存在。
又是那艘眼熟的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