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仙翁缓缓摇头:“也非珠玑字字,只是上仙本知其理,却不曾放于心间罢了。”顿了顿,又道,“前日,命格星君占卜卦爻,所占‘无天之劫’,是谓不祥之兆。恰逢仙妖两界正临相会,修订《太元山书》,玉帝为此甚是烦恼,忧其恐有变数。而前往妖界一事,至今还无定论,怕是玉帝觉得,无一人合适。”
“哦?”濮落垂下眼眸,淡淡道,“仙翁原是来当说客的。”
南极仙翁并不否认,只是自顾说:“我听闻近日,上仙于下界梅山白狐颇有纠葛?”
濮落心底微微诧异,不知他说到这里是何意思:“仙翁有何指教。”
“恕老夫直言,世间皆有法相,仙人不应和精怪来往甚多,何况……”南极仙翁顿住,欲言又止。
“何况什么。”
他终是说道:“由尘虽出身仙界,但身世颇为复杂。与他有染之人,皆不会顺应天命,以致逆天行事。当年,瑶池梅林癯仙收留他,虽得一时欢乐,却换一世离殇,到现在都不知所踪。上仙,我实是不愿你步他后尘。”
“癯仙失踪,干由尘何事?”濮落收起淡笑,漠然问道,“难道不是他私自庇护魔胎,以致仙界大乱,根基动摇。说来,至今由尘对他仍是眷恋,莫不是,你说这眷恋是砒霜毒药?”
“虽不是毒药,却也能祸害人命。上仙,有些事本不应该做,若是不做,或许还能一世安宁。若是做了,怕是天地都与之为敌,你要好生想清楚才是。”南极仙翁的话说得极其隐晦,似乎句句都透露着什么。
“与我为敌?”濮落冷淡地笑笑,“来便是。我正想试试,是天大地大,还是唯我独尊。”
“这……”听到濮落这样一说,南极仙翁脸色顿时煞白,那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大逆不道之话!
濮落抬头,见南极仙翁面色难看,又好像有所言语,淡淡思忖了一下,道:“棋就下到这里吧。仙翁,有劳禀告玉帝一声,前往妖界一事,我清乾仙君应下了。”
“上仙答应了?”虽有些诧异,南极仙翁却不忘确认。
濮落看着他,轻轻点头。
“如此……”仿若思量着什么,南极仙翁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对濮落行了一礼,“那小仙就告辞了。”走了一两步,却又转回身来,看着濮落,颇有些沉重地说,“上仙保重。”
看着南极仙翁踏云而去,濮落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捡起棋子,再下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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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真要躲在这里?”婕儿躲在霍芷嫣的身后,怯怯地抓着她的手臂。
“不躲在这里,难道住客栈?你闲爹爹找不到我是不是?!”霍芷嫣瞪了婕儿一眼,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两人又是身着男装,婕儿的脸被画成了芝麻饼,霍芷嫣自己直接画了半边脸的青色胎记。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晃眼一过,有些吓人。
“可是……小姐,这里都变成这样了,怎么住人啊?”婕儿不甘心地说,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最好直接回府。
上几次,虽然名义上是小姐离家出走,但毕竟都被管家抓回去了,所以老爷只是罚她几日不给吃喝。
而这次出走,简直是胆大包天!若是再被老爷抓回去,估计就不是不给吃这么简单了,直接是活剥她一层皮!
“收拾收拾,不就能住了。”两指在桌案上抹了抹,一层薄灰,“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霍芷嫣喃喃念道。
婕儿紧挨着她,望了望黑黢黢的四周,小声抱怨说:“自从那夜,迦叶大师捉妖毁了这间酒肆,公子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了。若不是小姐遇见了小苗,也不会碰见那么倒霉的事。”
霍芷嫣一听,脸色沉下来:“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那个小家伙在,你说你家小姐是不是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该有用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用的时候尽瞎闹!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鬟,连个小娃娃都抵不了!”说着,狠狠戳了她的额头一记。
婕儿缩了缩脖子,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家小姐:“我……我也想叫人啊!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腿都吓软了,更别提喊救命了。不过……说来,还真要感谢那个小家伙,要不是他突然冲了出来,小姐你就惨了。只是,那些人怎么那么不禁打?三个人居然都撞到墙角死了,真是奇怪……唉,本来和小家伙一起,破天荒地躲了三天,怎么他就突然被老爷捉住了呢?虽然我们也躲在这里,廉公子人又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老爷捉人就捉人,干嘛还让那和尚毁了别人的酒肆啊?最后放出小家伙要死不活的消息,逼得小姐硬是回了府……”
霍芷嫣横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连你自己都说,若不是小苗,我肯定就被人轻薄了。小家伙为了我们吃了那么多苦,你刚才居然那么说他?心里不愧疚么?若是那时我没被人打晕,非得好好教训那三个登徒子一顿,小苗也不会错手伤了他们。也怪那三人瞎了狗眼招惹本小姐,即使我们易了妆容,他们也不该胆大包天的在崦嵫城惹事生非,死了倒是除害了!只是……苦了小苗。都怪你!没用死了!”
一听这话,婕儿立刻反驳:“怎么没用?小姐刚才还说收拾屋子呢,难道不用婕儿?”照自家小姐来说,好像自己已经没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真是,真是好冤啊!
“谁说不用。”霍芷嫣瞪着她,“难道你要让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