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麒涞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说,”风帽下,由尘半瞌的眸子紧盯着他,“我可以解救天下苍生,”顿了顿,缓慢问道,“你可信?”
然而这一刻,霍麒涞并未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茶案上的那盏凉彻的茶水。
“有何凭证?”半晌,他沉声问道。
由尘淡漠侧身:“你喝了,不就知道了。”说完,缓缓踱步走回宾座,安然坐下。
“老爷……”精瘦男子见霍麒涞出神,不由喊了他一声。
他当然很想知道那盏普通的茶,何时变成了救命的仙丹,又见自家老爷犹豫不决,像是想要以身试法,心底暗自盘算一下,便不禁喊出了声。
区区茶水,不管用又毒不死人。万一能用,岂不是就能阻止这场瘟疫?
何况,就算那个妖孽真下了毒,以太守现在这个样子也撑不了多久。趁着还活着的时候以身试药,就当是为国捐躯,为民殒命好了。于他来说,不正应了他终为天下的心愿?
霍麒涞盯着茶盏出神,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好家役”心中所想,其实在场的几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个念头,只是深浅不一罢了。
“若我喝了,没有你说的效果,我应当如何处治你?”霍麒涞厉声问道,即使此刻也不失丝毫威严。
由尘随意地撑着头,靠在案边,清冷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只说如果你信我,就将那盏茶喝了。”
霍麒涞沉默下来,盯着面前的茶水,神色复杂,最后,终是缓缓抬手伸向茶盏。
沉默地看了许久,濮落虽猜到了由尘的些许意思,却还是不由低声问身旁的人:“很好玩?”
由尘略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他,淡金色的眸子彷如在说:你怎知道。
濮落轻笑:“虽性子变了不少,顽劣却改不了,你是试霍麒涞救人有无异心,也是替自己报三日密牢之仇。”
由尘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你知道我被关押密牢之事,”顿了顿,垂眸看向广袖,“难怪会怪我不吹响玉箫,原是想试我可有将你放在心上。”
他被关密牢的事,若是濮落知道,照现下他的心思来说,当时应该出手解救才对,可偏偏是后来与雷公激战时,才姗姗来迟。
如此说来,怕是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才会记起他,想起那支救命的玉箫。
只可惜,最后还是他输了,玉箫未响,人已先到。
濮落苦涩一笑:“难道在你眼里,我会将其他事放在你之前?”
由尘依旧淡笑,沉声道:“你是清乾仙君。”话中意有所指。
濮落俯身,隔着茶案靠近他:“我虽这样想过,但实是没有做过。那几日,我一直在与南极仙翁对弈。已经欠了他好几盘棋,不下完,他便会缠得我更紧。若不是当日心中一痛,料知你有难,我怎会来得那么晚,以致你犯了痴傻,竟与天泉金印相抗。”濮落说完,轻声叹息。
由尘沉默,眼眸更是垂下一分,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老爷!”
“天呐!”
这时,一阵惊呼传来,两人循声望去,便见霍麒涞一口乌血喷在地面,斑驳印记,触目惊心。
“过真是下的毒啊!那妖人果真是要害老爷!”精瘦男子大呼小叫,一脸痛心疾首。
“来人啊!赶快把这两个妖人捉起来!”
“……是!”
回过神来的一干家役仆人,听到男子如此怂恿,虽嘴上答应着捞起长棍,可脚下却后退了一步。
谁都不敢贸然靠近,怕又触到了那堵诡异的光墙。
“你们在干什么!”精瘦男子挽起袖子,气势汹汹,“还不敢快抓人,他们是害了老爷的凶手!快给我抓起来,等到迦叶大师回来了,把他俩火化祭天,定能平息天怒……”
“闭嘴!”还未等精瘦男子更加火上添油,熟悉的威严沉稳的声音打断众人乱糟糟的思绪,“老夫还没死呢!”
众人转眼,竟瞧见刚才才一口血吐出来的太守霍麒涞,奇迹般地站了起来,而且,之前灰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如此,顿时有人恍然大悟——那茶果真有用啊!
第二十二回
“太守大人,感觉如何?”由尘抬眼,风帽下的淡金色眸子懒懒地看着他。
霍麒涞按住心口,神色有些犹豫不决,半晌才缓缓问道:“那茶……是什么?”
轻勾起嘴角,由尘收回目光:“太守大人是否觉得百脉舒畅,气血流通,相较之前,宛如一颗大石搬离心间,得以喘息?”
霍麒涞僵硬地点了点头。
由尘继续说:“城中瘟病四发,即使掩面行走在大街小巷之内,也难保不被传染。可太守大人你,为了了解疫情,不仅要带着大夫四处走访病人,还要亲自出面体慰众人,以致不民心溃散。虽然太守府顶有佛光庇护,但那是防妖,却不是防病灾的,即使能让府内人比城内其他人多一层金光庇护,却不能防止邪风入体,因此,”顿了顿,抬眼看向他,“大人本有旧疾,又多少沾染了瘟病,自是身体愈发不适。而我给太守大人的茶,便是清除大人体内邪风的良药。至于里面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因为即使知道,在人间你也找不到。”
衣袖抚过茶案,淡红色的光芒一过,只余一盏茶水的案上,奇异地多出了两只还未开封的小酒坛。
“这两坛青酒,是我酒窖中仅剩的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