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陆褆又喜,又不敢信,“你既然这么说,我儿不退热,我可是不放你走的。”
“是是是……”吴守愚还是一副笑脸,“王爷稍安勿躁,不要急伤了身子。”
吴守愚在桌旁开了药方,小厮急急拿去抓药了,抬头看见纪云站在门边等着,便向陆褆告了告:“王爷,我先……”
陆褆点了点头请他自便。吴守愚同纪云出来,纪云领着他在王府内走。
“守愚先生要问我什么?”
“哦,”吴守愚道,“就是问问,尔舟先生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你没和他在一起?”
“我师父已经过世了……”纪云叹道,“就在从潞州回来后不久,他有一天忽然对我说,‘我的大限到了’,便把《种子方》给我,然后静静打坐,十天后仙去的。”
吴守愚叹了一声道:“真乃奇人啊,我与你师父仅见过一面,我请教了他寥寥数句,便觉他的医术深不可测呀……可惜啦,他竟没有传给你?”
纪云摇头:“说来怪得很,他从不传授给我医术,最后也只是给我一本《种子方》,说我靠这个足够吃饭了,便不再管了。”
吴守愚连连叹息,道:“只恨我没机会再多见上他一面……对了,我刚刚在门口,瞧你好像在哭?我看这王府里的人,看你的神情都不一般,这是怎么了?”
纪云脸一红,道:“这又说来话长了。守愚先生,您刚刚说,您是真心佩服我师父?”
“是啊。”
“你相信他说的话?”
“什么话?”吴守愚不知纪云卖的什么关子,倒有点晕了,“你这是要对我说什么?”
“那样的话,”纪云道,“您就不该救这个孩子啊!”
吴守愚大惊:“这是哪里的话?子芩何出此言?”
“不瞒守愚先生,我是去年来的这王府,是为种子来的!这孩子是用了种子之方生下的。”
“那又如何?”
“可是,孩子的母亲报错了八字,他本该是个女孩,王爷私自用了转胎方,硬是转成了男胎!我师父说过,转胎是逆天道之为,会祸及父母,殃害全家啊!”纪云道,“您不该救他啊!”
吴守愚惊愕得竟呆了半晌,最后才语带犹疑地说:“可是……治病救人,难道不是医者的天职吗?”
“可是,您救活的这个人,会害死更多的人,这样,也算得医者的慈悲心吗?”纪云苦苦劝解道,同时也悲哀地发现,自己竟还没有死心,还在想着怎么救陆褆。
“这……”吴守愚陷入了踟蹰中,“我从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难题……”
“守愚先生,好好想想啊!”
吴守愚和纪云刚才站住说了一番话,现在又无目的地走起来,走进园子里,绕了一大圈后,吴守愚才突然又停住脚,叫纪云道:“子芩啊。”
“守愚先生?”
“子芩,转胎之法,确是逆天道之法,向来只有传说,没有人实现过……我本是个庸才,只会医些寻常疾病,远不及尔舟先生,这个难题……也无法破解。假若尔舟在世,或许可以帮你,我……我还是先尽好自己的本分,医好眼下的病人吧!”
纪云失望地垂下眼睫:“是吗,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只有尽早抽身罢了。”
吴守愚看着纪云,突然道:“事在人为啊,子芩。”
“什么?”
“你师父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金科玉律,至于你说的灾祸,现在不是还没有嘛。”吴守愚试图劝纪云。
“守愚先生是不明白。”纪云想着自己的身世,已经不想再向吴守愚说一遍了。
“就算逆了天道……”吴守愚道,“也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纪云苦笑,望向远方,眼睛转了一圈,忽然一念闪过,接着扎根脑海,开始慢慢生成,“不……事在人为,也许,还有一条出路……”
吴守愚说,事在人为。但是纪云确定,吴守愚对他说出这句话时,绝没想到他会因此四字,而做下这个决定。
吴守愚所言不虚,一剂药下去,阿瞒便睡沉了,出了汗,热退了。吴守愚又换了药,调养了几天,孩子就和没生过病一样。
陆褆大喜,想将吴守愚留下,奈何吴守愚百般推辞,只得赠了金银,送他出府。奇怪的是,吴守愚走了,本来要走的纪云却闭口不提走的事了,就在希夷斋一直住着。这对陆褆倒是意外之喜,又有点担心,因为不知纪云在想些什么,索性找了个机会直接问了。纪云听了问话,这样回答道:“你儿子连着两次大难不死,也许真是上天庇佑也说不定,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赌一把,事在人为,但你也要听我的才行。”
陆褆看他改变了想法,哪有不听的道理,高兴得忙道:“你说!我一定照做!”
“好,”纪云道,“这孩子的出生已是不祥,你要想保住他,就得多行善事,平日里,去施舍施舍穷人百姓,再多拜拜佛什么的,还得坚持不断,才能抵销你转胎让他降生的恶业。”
陆褆自然是满口答应,次日便在理州城设粥场,连舍三天粥饭,更在纪云的逼迫下去城外寺庙进香……这一套形式,陆褆都很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纪云整天在耳边说,不得不做而已。
转眼阿瞒将要满月了,纪云在府中都平平静静,相安无事,闲时心情好了,还会来抱抱阿瞒。陆褆看了几次,确定不会再生异状了,才完全放下心来,还和他商量满月宴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