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至少此刻无法启齿！

后来他曾多次想，如果当日他能将一切都说出来，那么结局会不会是全然不同的！

是夜，小皇帝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寿安不禁心忧，蹜蹜上前道，“皇上，可是睡得不舒服？”

“不，没你们的事！”小皇帝厌烦摆摆手，却又似乎猛然想起什么来，翻身而起招手寿安过来，“寿安，你说朕待子甫如何？”

“公孙大人么？”寿安是个聪明人，公孙辅糊涂，然而他却不至于看不明白，在他的观念里，皇上就是天，比一切都大的天，因而他跪了下来，细声道，“……求皇上饶了奴才妄言之罪，奴才才敢说！”

小皇帝心下着急，挥手道，“朕恕你无罪！”

“回皇上，在奴才看来，皇上对公孙大人实可谓情深意重，无微不至了！其实皇上若真爱慕公孙大人，只需将他宣进宫里来，君为臣纲，公孙大人还能推拒不成吗，况且……”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小皇帝抓起手边的书简朝他砸过去，脸红的厉害，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寿安连连磕头，小皇帝似乎终于平静下来，恹恹动动指道，“……出去吧！朕已恕你无罪了！”

纵然寿安退了出去，然而他说的话却依旧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只需将他宣进宫里来，君为臣纲，公孙大人还能推拒不成……只需将他宣进宫里来……到最后耳边就只剩下这一句，只需将他宣进宫里来！

……自然要把他们两个先抓回来，嗯……然后，把城阳关回宫里去不许出门，再把秦杨塞到大牢里，先打个几十大板的解解气……

……然后？然后就看城阳了啊！她若肯乖乖听话了，嘿嘿……若是不肯，哼！斩了……

子甫，我当真要如此对你吗？

公孙辅对着面前的一桌子菜狼吞虎咽了半晌，忽然觉出哪里不对来，于是喝了口汤急忙咽下口中食物，怯怯抬头望着小皇帝道，“小晔，你为什么不吃啊……难不成你给菜里下了毒？！”

小皇帝没忍住笑出了声，将椅子往他拉了拉，“你整日里都想得些什么？”

“那你怎么不吃，你这样看得我好心虚！”公孙辅居然难得红了脸，垂着头望着满桌佳肴兀自吞着口水。

“傻瓜！”小皇帝在他头顶轻轻敲了一下，公孙辅立刻夸张而矫情地揉着脑袋惊呼，满含幽怨地望着小皇帝，小皇帝无奈摇头，替他夹了块鱼肉进去，柔声道，“我都吃过了，全是给你做的，安心吃吧！”

“那便好！那便好！”公孙辅吃了一口，还是觉得心虚，不由又停筷担忧道，“小晔，你今日忽然待我这样好，该不是以后都不许我胡闹了吧！”

“你也晓得自己胡闹吗！”

“那当然了，不是有小晔你替我撑腰吗！”公孙辅得意了一瞬，又猛然正襟危坐起来，认真道，“……小晔，若真是如此，那我不吃了！”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忽然想这么多？”

公孙辅清了清嗓，学着夫子的口气道，“青篱说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不，晚餐！”

“青篱说吗？”小皇帝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接着道，“连我予你的也不能受了吗……也罢，那饮一杯酒总不为过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公孙辅对于宫廷御酿本来就馋得很，即便是萧青篱不允，他也是要尝一尝的！

酒过三巡，公孙辅终于沉沉睡去，福安凑了脑袋过来，“公孙大人怎么这么快就醉了……皇上，要送大人回去吗？”

“外面风寒，就让他在这睡吧！”小皇帝坐在他身侧一动不动，显得迷茫而无措。

“好嘞！那我去准备床铺！”福安高兴地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去。小皇帝不甚有力地唤住了他，“不用了，他就同朕一起睡吧！”

“那怎么行？皇上怎么能同大人挤一起呢……”

“你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小皇帝莫名焦躁起来，紧皱着眉厌烦地直摆手。

福安瘪着嘴，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看看小皇帝，又看看公孙辅，一步三回头地慢慢挪着，终于移到殿门依旧忍不住道，“奴才就在外面，皇上若是有事就唤我！”

福安一出门立刻便被寿安揪到了一边，指着他鼻尖直骂，“你怎么这样笨！”

第8章 第 8 章 夜宿正阳

公孙辅趴在桌上打了个不甚响亮的酒嗝，不安地扭动了一番，似乎终于寻着一个舒适的姿势，嘴角笑了笑又沉沉睡去了。

小皇帝在对着他的角度也趴了下来，将自己摆做了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似乎由心底里得到了安慰，安心地闭了双目。

直到，一声“青篱！”从公孙辅口中传出，小皇帝如同噩梦缠身一般惊醒而起，愣愣看了他半晌，才终于靠过去，揽起他道，“你醉了，我们去睡吧！”

公孙辅依旧一口一个青篱地靠在小皇帝身上，由着他将自己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床上。

小皇帝小心翼翼将他放到床上，替他解冠松发，动作之轻柔倒真好似洞房花烛一般。头发抚过面颊的轻微瘙痒使得公孙辅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两声，在床上来回翻腾了两圈，又摸了摸脸颊，才终于又寻着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生睡去。

待终于安置妥当，小皇帝才终于松口气，和衣躺了下来，侧身看他睡颜。

公孙辅的睡相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