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涯一颗心跳得厉害,有些受不住,到了竹涛院,扶着刻了“竹涛”二字的石碑站定,低着头,吸气又吐气,握拳又松开,几番挣扎,终于忍不住随手抓住路过的一人。
“竹涛院……可有一个叫明见,不,叫林长照的学子?”
“林长照?哦,是那个从通州来的?”
孟时涯呼吸几近停息。他手上用力,被他抓住的学子忍不住叫痛,懊恼地瞪过来。孟时涯慌不迭松手,然没有让开,压抑着迫切,追问:“……他,他住在癸字号房?”
“应该是。”那学子有点儿怕了他的神情,急忙忙逃走了。
孟时涯腿软,靠着石碑才没有跌倒。他笑了一下,右手握拳放在唇边,遮去了嘴角流露出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异音调。半晌之后,他站稳了身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沿着两排翠竹之间的石径往里而去。
林长照,明见……他的明见。
他就要与明见重逢了。
物是人非
竹涛院癸字号房有三个房间,住了十二个学子,但不见林长照的身影。
林长照确是住在这里,他那几件破旧却整洁的衣衫在,留有他字迹的书册在,他那珍之如宝的砚台也在,只他本人不在。
孟时涯提起来的心又掉了回去。踏出癸字号房房门时,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若非扶着门框,定要跌破了相。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孟时涯的学子们都愣住了神,想到方才这位大才子撞门而入的失礼之举,和他二话不说乱翻东西的狂妄劲儿,还有他四顾张望失魂落魄的神情,俱是难以相信。
“明见……”孟时涯喃喃低语,心中难受万分,恨不得痛哭一场。他想大声喊林长照,可那几个字到了嘴边,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
他害怕。
他怕看到林长照。他更怕林长照看到他。他怕林长照对他投来疏离冷淡的目光,更怕林长照问他姓甚名谁。
那天,也是个杏花怒放的日子。林长照靠着他的肩头,却紧闭双目不肯多看他一眼,还对他说……唯愿来世,素不相识。
孟时涯低着头,孤独无助。
孟时涯重新活了过来,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可对林长照来说,没什么前世,他只有这辈子。林长照这辈子还不曾见过孟时涯,他不知道孟时涯对他早已情根深种。
到底是陌路人。
可终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