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福全驳回了自已的看法,胤褆面上显出些许不悦:“我大清八旗士兵一向以骁勇善战出名,怎么到了裕亲王的口中竟是连一个小小的火器营都比不上?您这不是在皇上面前危言耸听吗?”
福全暗自皱了皱眉,这大阿哥……
“回皇上,奴才觉得鄂罗斯那边还是要……”
康熙打断了胤褆和福全的争论,问起胤礽的意见:“好了。太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子身上。
胤礽对众人的瞩目视若无睹:“儿臣赞成裕亲王的说法。我们的火器一直都是从荷兰人的手中进购,却并不知道那些大炮火枪是否是他们国家最精锐的武器。荷兰人一直都对南方虎视耽耽,保不齐他们会与鄂罗斯等国联手,在贩卖给我们的火炮中大作文章。而且……”
胤礽特意停了停,观察了一下康熙等人的群脸色,才继续向下解释:“而且,还请皇上和各位大人不要忘了,我们大清目前尚无明确的部门是用来管辖和制造火器,一直以来都是兵部那边直接从荷兰购买,然后就直接记数。儿臣斗胆,还请皇上设想一下,若是以后荷兰等国跟我们有了冲突翻脸不认人,那么大清在武器上面可说是完全处于受制于人的挨打局面。一旦荷兰等国断了我们火炮弹药的供应……我大清旗兵就是再英勇,也不能这么白白地送上去给人当靶子。”
“恕奴才无礼,太子所言未免太过。难道荷兰一个远在重洋之外的小小弹丸之地,还有此等兵力可以侵犯我泱泱大清吗?就算真的攻来了,凭我们的实力还不能将他们打回去?”兵部侍朗瓦岱一脸的不以为然,认为太子之言实在是太过于夸张。
其他人,包括大阿哥和裕亲王在内,也是极为赞同瓦岱的话,认为一直以来不过是靠商业起家的荷兰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胤礽不由得笑了:“瓦岱大人此言差矣。一个荷兰自然不成气候,若是多几个国家结成联盟又当如何?不知皇上可还记得昔年汤若望所说,在荷兰的那片土地上,还有着日耳曼、西班牙、葡萄牙等国。这些国家利用自已所制作改良的大炮火药,跨洋越海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自已的属国。我大清地广物博,若是也引来一群狼子野心的侵略者,可武器方面又被敌方所把持住,到那时一开战,岂不是让人直接去送死?”
这一下,连康熙的脸色都变了:“胤礽。”
其他人极有默契地同时低下头,掩去脸上的震惊。只有胤褆偷偷地看了胤礽一眼,眼里有过一闪而逝的担忧。
胤礽直接忽略康熙那阴沉得足以滴出水的脸色,机会难得,他可没打算停下来:“现在鄂罗斯只凭数百人死守雅克萨达半年之久,儿臣以为鄂罗斯要么已经改良过那些大炮,要么就是从其他地方购买到比我方更为精良的武器。儿臣记得折子上也有言明,当年鄂罗斯会这么快宣布投降,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国内的摄政王下令远征调走了主要的兵力。可就是在鄂罗斯精锐全出的那场战役中,鄂罗斯却是以失败告终……”
“胤礽,你闭嘴!”康熙怒不可遏地喝住了胤礽的侃侃而谈,对于被儿子在众人面前生生揭露出雅克萨之战中的真正内幕而气得脸色发青。
“是。”眼见康熙就快气得七窍生烟,胤礽决定见好就收,乖乖地闭上了嘴。
除了康熙急促的呼吸声,房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巴不得化为空气直接呈现透明状,其中也就只有胤礽神色不变。
在自已的家门口被人打上门,费了一大番力气将人赶出去后才发现原来在别人的眼里,自已家只值得他们用上这些不入流的小挑衅,因为人家的精锐主力全部放在了别的地方。
想通这一点,康熙的火气就一直没停过。他本想在群臣面前静静地揭过此事,知情的人也不会不识相地提起,结果却被太子一语道破了这个假象。
怒归怒,不过康熙还是很快就冷静了自已的情绪:“裕亲王,你先找人调查一下鄂罗斯那边的火器情况,看下他们是否跟荷兰人串联同谋。还有,准葛尔那边也要特别注意,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生事。索额图,鄂罗斯使者在京中的一切行动皆由你全权负责。”
接着,康熙就边境大防、人手调配上面又做了一番新的调整,最后让所有人都出去,只单独留下太子一人。
索额图离开之前不安地看了太子好几回,深怕太子再次出言惹怒皇帝。胤褆不着痕迹地再看了胤礽一眼,也跟着众人退出了殿外。
胤礽低着头,识趣地走到康熙面前,迎来了他生平的第一次责骂。
果然,康熙见外人全部下去了,也不准备给胤礽留面子,噼哩啪啦地揪着他就是一顿好骂,什么不顾皇室颜面,不尊皇父,不懂朝堂关系就在这里大放阙词,只顾推崇洋人的那些奇巧淫技而不尊圣人之言云云。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似乎觉得骂得差不多,看着乖巧地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的儿子,道:“刚才不是说得很顺溜吗?怎么现在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儿也不吭?”
胤礽恭敬地垂首道:“儿臣正在聆听父皇的良言戒训,不敢有所打扰。”
康熙嘴角抽了抽,“刚才让你闭嘴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