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二那天,b城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齐景签了字,跟着林君海走出了警察局。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第二眼,便下意识地搜索着那个人的身影。
他记得一年前的那个秋日午后,当铁锈门在他眼前打开的时候,在前来接他的人群中,只是一个晃眼,他便瞧见了言子书。
十年的光阴,并没有在他的五官落下多么深刻的变化。只是眸色深邃了,身材挺拔了,稚气退去,阳光不再,只剩下沉稳和内敛的气质。阳光下的言子书,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极力控制下的脚步不见丝毫紊乱。他每走一步,齐景的心跳便强劲几分,越是看清他的面孔他的神情,齐景越是看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从少不经事的十六岁,到如今的金灿年华二十六岁。整整十年,他们呆在不同的地方,面对不同的人生,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一个服刑多年,刚刚放出监狱的犯人,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慢慢走向他的成功人士。齐景没法正视那样的差距,虽然,心中的怨和恨,早在那一尺房墙,在那日复一日的劳作和煎熬中慢慢退去。可是,再见他,心还是会剧烈地疼痛,不为别的,看清了眼前人,看清了自己的窘况,他知道,竹马与竹马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在天,一个在泥。
齐景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碎与自卑,所以,无视言子书眼中的希冀,他转身抱住了年迈的母亲,将头埋进了她的肩颈,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就像以后很多次那样,强迫自己不去想,那被人拒绝的身后,言子书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齐景收回空落落的视线,眼里那抹失落转瞬即逝。随之,扯出个笑容。
这样,也好。
他本不该有所希冀。因为很久以前,他已掐断了自己的遐思旎想。
看到齐景脸上莫可名状的表情,林君海在心底直摇着头。这两人,装吧装吧,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齐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林律师。我想一个人走走。”齐景垂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改天,我再请你一顿,算是答谢。”
林君海摆了摆手,“不用。反正,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谢,你也应该去谢言子书。”
齐景脸上一僵,勾唇笑笑。
“那,林律师,再见。”
“等等,我拿把伞给你。”
说完,林君海走向自己那辆黑色奥迪,打开后座拿出伞,转身,却见齐景的走出很远的背影。
细雨蒙蒙中,男人的身体算不上挺拔,步子却迈得异常坚定。
最最金贵的十年光阴,葬送在了晦暗潮湿的监狱,这个男人虽然长了个儿,却不再挺拔,背习惯性地微微弯曲,说不出的萧条和落寞。
林君海看了看手中的雨伞,长叹一声。坐回车内,拨通了言子书的电话。
接听的,是陌生男人的声音,隐约间,夹杂着喘息和怒气。
“找谁?”
林君海再次确认了下号码,这才接话,“请问,这是言子书的电话吗?”
“是,什么事?”
霸道的男人不耐烦地质问,之后,便是愈来愈快的挺身动作。看着身下满脸潮红,却强忍着不发半点声音的言子书,男人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将手机送到他的耳边。
“你的小情人无罪释放,怎么,不出言安慰几句?”
此话一出,果见奇效。
言子书猛地睁开眼,怒视着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楚放,伸手想要掐掉手机,却被他大力道地反剪了双手。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动起手来,即便一方曾是特种兵,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一阵挣扎之后,手机掉在了床下,言子书抬手狠狠地掴了男人两记耳光。
“妈的,言子书,你找死!”
一向心高气傲的楚放,哪儿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即便对方是他肖想依旧的男人,他也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腹部两大拳头。
听着言子书痛楚的□,林君海陡然挂掉了电话。抬手抚上眼角,那里迅速腾升起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cer 9
“齐景,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铁窗外,身形消瘦的少年满脸泪痕,泪水蓄满的眸子在逆光中闪着亮光,刺痛了齐景的双眼。
咬下嘴唇,齐景痛到麻木,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却变成了嘶吼,“为什么,你没有出庭作证?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杀人,为什么……”
言子书俊朗的五官,因极力的隐忍而变形。他的沉默,让齐景的心一寸寸寒冷。转身,他起身离开,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令他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男孩儿。
曾经,他们一起下河摸鱼,一起爬上高高的树干摘果子,一起在参天的香樟树下学习,累了,借着对方的体温,相依而眠;曾经,他说,喜欢齐景穿白衬衣陪灰色外套的样子,齐景便将其他颜色的衣服藏进箱底,去了商场,眼里便入不了其他颜色的衣物;曾经,他说,齐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个男生,齐景便张大了嘴,强压下心中的翻滚,拍着他肩膀安慰:没关系,又没谁规定男人只能喜欢女人。曾经,他在初中毕业聚餐时喝到酩酊大醉,在他的卧室里将替他擦脸的齐景压在身下,苦苦哀求,阿齐,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男孩子,其实就是你啊。看着泪流满面的他,齐景又一次心软了,捏着拳头,接受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和索取……
可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