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色暗淡,看不清来人面貌,只隐约见得其身修体长,略微瘦削,藏青色夜行衣衫,腰身紧束,显得腿尤其的长。
来人显然也不料深山有人,眸光一转之间,如刀锋般直指朱离,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来人冷硬的棱角割破了一道口子。
朱离还不及开口,来人已解下长剑,招式凌厉,带着劲风砸向朱离脖颈,朱离拔剑不及,连着剑鞘挡了一下。
沉闷的一声撞响,两人在一招之间已窥见彼此实力,各退后了一步,朱离收了长剑,对方这一招虽然厉害,但并未拔剑,可见并不是要取他性命,最多只是要砸晕了他,他想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弯月睡醒了,从轻软的云被里跃出来,撒下一片清辉。朱离这才看清对面人的相貌,他瞬时唇角带了笑意,在对方的逼视里抱了抱拳:“乌桑?”
他的笑有如三月间一缕春风,柔而不燥,温和有劲,让来人劲厉的目光无处着落。
来人眸子里透出讶异,但瞬间收敛,他眉心一蹙,戒备肃杀之气再起,这次手已按上了剑鞘,看来起了杀心。
但还是点了点头。
果真是他!
朱离今日与柳吹絮查访杨家,途中焦渴难耐,去茶肆喝茶时便听说“西湖三怪”被人在老巢格杀,杀他的是苍霞山新起之秀乌桑,他的徽记竟是一枚盛开的梅花。
苍霞山专营杀人生意,那里出来的杀手各个武艺非凡,毅力惊人,据说这个乌桑是第一次下山接生意,却如久经血雨般老练,擅使剑,惯夜行,来去无影。
还说这个乌桑年轻俊逸,又fēng_liú多情,颇能魅惑妇人女子,有一笑倾城之能,西湖三怪豢养的娇妻美妾见家主身亡,这个杀手非但不牵连他们,竟肯放她们自由,当下竟有几个愿随乌桑而去,可见其魅力一般。
朱离暗自打量对面的人,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倒也不可不信,此人fēng_liú多情是未必,但年轻俊逸却是真的。
朱离窥破乌桑的疑惑与警戒,他微微施礼:“在下朱离朱存之,幸会。”
乌桑闻言蓦地松开搭在剑身上的手,匣中长剑似是解人心意,嗡地一声轻响,他脸色瞬息几变,深深望着朱离,眸中寒冰遇暖即化,如潋滟水光,却极力克制,他迎上朱离含笑的眉眼,只点了点头,便纵身一跃,要往朱离身后的树林里树林里钻进去。
朱离不料他身法如此快捷,忙运起轻功,几步抢过,已拦在了乌桑面前。
乌桑眉头一蹙,冰冷的眼眸落在朱离脸上,但却并没有拔剑,反倒是身形微顿,收住了脚步。
朱离被他看得滞了一下,但脸上的笑意不落:“在下无意冒犯,但却要请问阁下,这深更半夜造访黛山,有何贵干?”他正在想何人拜祭罗家,乌桑就上了山,他不得不问。
乌桑眼眸扫过地上,又落在朱离脸上:“你呢?”他的声音也冷,语调又平,像是拴在腰间的玉佩轻轻的撞击声。
“在下是……”朱离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到山里脚步纷沓,离此并不很远,他只一晃神间,肩上一紧,却是被乌桑提住了衣衫,拖着走了两步。
朱离虽猝不及防,但应变却快,手臂一转,只戳乌桑肋骨,要挣脱钳制。
乌桑眼明手快,他并不硬接这一招,只是手掌一翻,捏住了朱离手腕,将人往身边一带:“别动!”
这话平和,倒不像乌桑能说出来的,朱离愣了一下。
只是瞬息之间,朱离已被带进了墓碑后的密林,他寻棵枝繁叶茂的樟树,提着朱离跃上了树梢。
朱离身负武艺,岂能就范,趁着乌桑不妨,已飞起一脚踹在乌桑膝弯,乌桑吃痛,膝窝一软,跌在树杈里,树上空间狭小,朱离被乌桑困在身前,也被带倒了。
朱离趁势用手肘往后撞去,空两人离得太近,乌桑施展不开,这一下没挡住,他直击在乌桑胸口只听对方痛地哼了一声,但乌桑也没再反抗,只瞬时制住了他的手肘,又说了一声:“别动!”
朱离的挣扎顿住了,乌桑这一声说的威胁十足,好像他动一下就能立刻打他一顿一样。
静默之下便听地纷沓的脚步已到了罗家墓碑附近,朱离压低了声音:“西湖三怪的亲友?”
乌桑在他脸边嗯了一声。
西湖三怪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也与朱离素无交情,朱离不愿插手此事,也就没再挣扎,只想着还有问题要问,但还没开口,乌桑已在他耳边嘘了一声,痒地朱离后背一层鸡皮疙瘩。正要埋怨,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乌桑小儿,躲着干什么,出来陪爷玩上一玩儿!”
这语气轻佻,不似约战,倒像调戏良家妇女,朱离心里好笑,不禁回头看了乌桑一眼,只见乌桑脸色分外严肃冷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自带防冷功能的作者君偷偷的问。
☆、苍霞杀手
树林外的人一边喝骂挑衅,一边搜寻,听脚步声,是往四周散开了。
“西湖三怪”这些狐朋酒友们能把严肃正经地骂战弄成一出在烟花柳巷招猫逗狗的好戏,朱离听得都怪不好意思,不料乌桑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却无动于衷,也不知是涵养过好,还是这一路过来听多了习惯了。
“咴,大伙儿别走散了,这一路吃的亏还不够长记性么?都过来,一起搜!”外面有人喝了一声。
应和着此起彼伏,不一时,人群集结起来,听声音正往他们藏身的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