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做宰相。朝中那帮老顽固,要是知道我以色侍君,肯定说我凭裙带关系做宰相,你到时候就成昏君了。”沈云说完,低低的笑了一声。
“以色侍君?我怎么毫无感觉。”
“嗯,就是。微臣明明是凭真才实学的,所以请陛下不要被微臣美色所迷。”沈云淡定地回道,捉住了璟泽乱点火的手。“京官的人事关系折,前番我已经给你了。地方的,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什么时机动什么人,就请陛下自己决定。”
“嗯。”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卸职后打算干嘛?”
“这有什么好问的,反正你干什么,我都与你一起。”
“那我要出去周游呢?”
“那我一起。”
“...你不打算理政了?”
“天天坐在这里就管得好了?”
“也是。不过我也不会一直在外。”
“这么说,你是同意与我一起了?”
“我同不同意,你不都已经想好了。”
“...还是云儿了解我。”
沈云抬起眉毛觑了眼璟泽。璟泽无赖地朝沈云笑了笑,内心窃喜,沈云与他讲话,终于又无上下君臣。
两人举重若轻地把之前的事情揭了过去。沈云却是哑巴吃黄连,他最后还是将自己置在了佞臣的位置上。他连一个子嗣都不能给璟泽留下,也就注定要夹在他与众多的妃嫔之间。柳菱只是第一个让他清醒过来的人,而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个柳菱。他爱上的人,是一国之君,注定他爱的卑微。可他又在这段注定不能有结果的爱恋中失去了自我。
沈复辞别之言,言犹在耳。宦海浮沉,实难久恋。他怎会不知。可他每每总是放不下心来抽身离开,再等两年吧,等朝政稳定了,现在蒋雄在西北称大,朝中腐朽之气弥漫,璟泽一个人的话,太辛苦了。
他感受到身下之人传递过来的温暖,闻到那熟悉的龙涎香。只是这样,他已然舍不得,甚至不需璟泽说任何一句,他已然走不开。
朝堂盛传,吏部尚书沈云以色侍君,魅惑当今圣上。男色之风,只曾盛行于前朝。前朝的亡国之君正是为蓝颜一笑,一掷千金,虚耗国库,最后才导致入不敷出,民不聊生,国家灭亡。
因此,本朝圣祖皇帝开国后,虽没有明文禁止男风,然郑重告诫子孙要以前朝之事为戒。所以,本朝的朝臣和贵族间即使有些有豢养娈童优伶的习惯,但都是玩物的性质。况且,启明帝至今未有皇嗣,那么这件原本可大可小之事,就变得无比重要。一时间,弹劾的折子如雪花一样飘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一个不愿意参与到朋党之中的人,往往就被所有人都视为眼中钉,而皇帝的宠爱也加剧了其他人的妒意。沈云幸得没有表露才能,只是这样仍然是被各种各样的弹劾理由弄得目不暇接瞠目结舌。弹劾最多的是他以色侍君,迷惑君上之事,其他还有什么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作风不正,流连妓院,甚至还有以往在太医院挂名白拿俸禄之事。
十八岁以前的沈云,看到这些大约会一笑而过。可惜,入世已深的他,只能装的面上不介意。说的人太多,他也没法去一个个去计较和回击,何况多数也算是有的放矢。每日早朝,众人指指点点,让他如芒在背。
这样的日子里,让他分外享受在静王府的时光。踏进静王府的大门,仿佛一切的劳心劳力都被留在府外。
“好听。”直到最后一个尾音消逝在松林间,沈云才踏进了院门。“我抱着琴,不便与你鼓掌。”
“无妨。你来了。”璟清的声音总是给人微淡的感觉,就像是风穿过竹林间,那直而通透的君子抖了抖身上的叶片,那样的声音使人安静而忘却尘染。
“还是你深谙抚琴之道。”
“贵乎心境。”
“不错,宁静致远。我已经做不到了。哎,不说这。今日我带了把好琴与你。”
璟清见沈云珍而重之地打开了手里青底杂花的麻布袋,露出了里面清漆封底,蚕丝为弦的七弦古琴。暗色的红木,让这把琴透着古重之味。
“这是...”
“这是天下第一斫琴师徐皋老先生的隐退得意之作。”
“什么?这是...”璟清难得带上了上扬惊喜的语调。转而,又疑惑地问道,“可这琴不应该是在他弟子的手中么?”
沈云点了点头。“徐皋老先生多年前隐退时,将这琴赠与他最后的关门弟子管竹。我与管竹过去有些渊源,前段时日,他自感大限要至,便命人将琴送来,转赠与我。这琴名为‘绕梁’,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想正是配你的。”
璟清修长的十指一点点地抚过琴。对抚乐惜琴之人而言,这样的七弦值得付尽一生。林间的老木,春蚕的嫩丝,海中的白贝母,他们从自然而来,组成这七弦的生命。
他抹了一下,琴上流出古朴清透的音应答了抚琴人。
“好琴。”
“不妨抚上一曲。”
“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的,衬的璟清的身影明明暗暗。顺着阳光看到了璟清骨节分明的手。细碎的阳光投在他的手背上,还能清晰的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过了会,沈云拿出挂在腰间的萧。璟清的琴声,让他摒弃了杂念,他趁中段音低时,和了进去。他们并不需要听赏之人,因为他们已是彼此的伯牙与子期。每个音符都好似一条优美的弧线,或出于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