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就算你会这些内容,你也不能不听讲啊?你还没到天才的份上呢,就这么自大了?”
陆嘉安静地听着陆文林训话,可他就是不说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说保证。这种沉默抗拒的态度让陆文林十分生气,他一生起气来,杜之萱态度就变软了,过来护着陆嘉。
“好了好了,我相信嘉嘉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听讲对不对?”
陆嘉满不在乎,还撇了撇嘴。这别说陆文林了,杜之萱都忍不住了,加入进来,变成了二人批|斗会。
陆文林一边说,一边心惊,这孩子油盐不进,对什么话都不起反应,脸皮厚的很,倒是个做商人的好苗子。可他家是做文化行业的,脸厚心狠在后,儒雅宽厚在前。
最后是以陆文林大吼一声,“你是要气死我吗”,然后转身就上了书房告终。
杜之萱的想以平等身份来和陆嘉“聊聊心事”,也失败了。
这一家人都是文人,陆文林小时候被父亲的戒尺打怕过,那时候就发誓将来要是有孩子,就绝不动他一根手指,所以只能用说教的方式来教训陆嘉,可陆嘉听是听了,那完全没听到心里的模样,也是明摆着不掩饰的。陆文林干脆说不屑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当然,他这么说,除了因为陆嘉成绩一直很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没让他丢脸外,也是因为他很会自我安慰。很多孩子儿童时期古怪孤僻,可是长大都有一番成绩,陆嘉说不定也有这份趋势。所以只要陆嘉成绩不下降,在外面聊起孩子成绩不丢人,他也就不和自己的心脏过不去了。
陆文林豁达的既无奈又心大,可是心思细腻,除了看孩子没别的事外的全职主妇杜之萱,却不能这么坦然对待。不过是请闺蜜和次茶,不过是去参加次家长会,在了解其他和陆嘉同一代孩子的表现的同时,陆嘉小小年纪就不听话的表现,也传了出去,每每有嘴辣的,总拿来刺她两句。
杜之萱颇觉羞辱和羞耻。她和陆文林是自由恋爱,看重家庭和未来,所以对二人的结晶十分重视,一切都亲力亲为地照顾儿子,做不到某些贵妇人似得把孩子丢给保姆,自己随心所欲的玩乐。可是结果就是这样,她付出了这么多,陆嘉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规划走,中途就走偏了,为此她还哭了几次。
她有一次哭的时候陆嘉就站在她门外。陆嘉紧紧的抿着嘴唇,奇妙的发现自己的心肝真硬,一点动容都没有。他对这位娇娇弱弱的母亲没有恨意,可是仅剩下的微薄爱意,不足以支撑着他去按照杜之萱的心意生活。
陆嘉脚步轻抬,远离了这阵哭声。他还有战斗要打,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
杜之萱请来了她从少女时期就玩得好的朋友来做客。这位朋友就是把自己儿子送到封闭夏令营去吃苦的那位。她们热切讨论了很久,这位朋友才告辞。紧接着,杜之萱就面色坚定的给陆文林打了个电话,做下了一个决定。
放学了,陆嘉把脸抬起来,揉了揉被自己震得有些麻的手臂。老师的讲课听在他耳朵里,于他而言是弱智的内容,让他明明不困,也提不起精神来。他走出校门,却没看到那辆熟悉的沃尔沃,倒是看到站在一边的杜之萱。
陆嘉眯了眯眼睛,瞬间摆脱了困意,脚步直直的走向杜之萱。杜之萱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奇怪于陆嘉什么都没问,于是诱导地问:“嘉嘉,有没有发现什么变化呀?”
“车没了。”
“对,今天妈妈要带你去做公交车,高不高兴?”
“……”
陆嘉也是不理解杜之萱的逻辑。早在之前她试探时,就已经明显的表示了他对此毫无兴趣,何不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他只唔了一声算应付。
走到车站,杜之萱给陆嘉一枚硬币,教他怎么投币。等着车来了,杜之萱拉他上去,就看到陆嘉没有什么兴趣的,干脆地把硬币扔了上去。公交车上有空位,杜之萱却带陆嘉站着,悄悄的指给他看座位,看大窗外的风景,看车上的那些乘客。
“嘉嘉,你看,这是和我们坐车完全不同的体验,是不是很有意思。”
“没意思。”
陆嘉话一说,杜之萱的脸就僵了僵,原来准备的话用不上了,于是再也没有说话。
陆嘉目不斜视,眼睛只看着手里抓着的扶手。孩童的躯体随着车辆的转弯开停而摇摇摆摆,明明是宽敞的车内环境,却突然让他呼吸憋闷起来。
怎么会有意思啊呢。是说那些站着也能睡着的时候有意思,还是累到不行,不顾他人眼光直接坐在地上的时候有意思?凌晨班车的空旷死寂,早间班车的拥挤摇晃,汗水味和被人嫌弃的眼光,这些才是他对公交车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