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程心里如有一只尖利的手,在反复的抓挠,以至于他的手心被磨的鲜血直流,也毫无知觉,心理上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负荷,那是他给自己选择的,离开这里的最好的方式。
等他垒到适当的高度,第一缕阳光也从排气扇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明明是已经破烂不堪的仓库,排气扇却异常的坚固,那些扇叶被用螺丝紧紧的拧在底座上,都是凹口,没有工具手根本伸不进去。
贺程用力往外扯,几次下来,扇叶有些微的变形,扯出供他穿过的缝隙,无异于痴人说梦,站在那一堆东西上,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荒地,他心里一阵冰冷。
他不愿意承认他出不去了,就在今天,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被关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不去了,绝望从心底一点点生出来,贺程蹲下身,双手覆在脸上,有那么几分钟,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看,就这样吧,索性什么都没有,他也就不需要再强撑着了。
他就这样自我麻痹着,直到身体上的疼痛逐渐苏醒,渐渐主宰了他,他才清醒过来,还不到最后,他跳下来,满仓库的找东西。
沈迪靠坐在一包东西上,那东西脏的要命,换作以前,他是宁愿累死也不会往上靠,可现在,他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力气,光是这样坐着,就已经十分难熬。
他不后悔打了廖安辉的弟弟,那小子该,只是现在看到贺程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他心里说不出来的烦。
贺程知道他醒了,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可他不想跟他说任何话,除了恶语相向,他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找了根长柄的铁锨,开始砸门,铁器和铁器击打的声音,每一记都像是直接敲在沈迪脑子里,晕眩的他想吐。
贺程像是被人上了发条,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除非他有力气在门上破一道口子,否则绝无可能敲开。
他应该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停下。
“别敲了。”沈迪听不下去了,“今天已经是八号了,你回去了也没用。”
贺程又砸了几下才停下来,他的手顿在半空,过了很久,才松了力气,铁锨滑落,掉到地上,他慢慢躺下来,“你行,你有本事。”
沈迪喉咙一阵发紧,里面有个秤砣,勾着他的皮肉在往下坠,疼的他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是应该高兴的,看到他这样的下场,可他现在感觉糟透了。
“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家,喜欢的人,前途,这些曾经都紧紧的拽在我手里,我明明没有放手,他们却一样都不在了,你说为什么?”贺程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字一句进到他的耳朵里,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答不上来。
“你说为什么呢,嗯?”贺程又问了一遍。
“你想让我道歉吗?”
“你不应该道歉吗!”贺程坐起来,手里的铁锨狠狠扔过去,距离有点远,只有手柄擦到了沈迪的额头,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你到现在都不准备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道歉吗,那个该死的□□你的男人不是我!”
“我没有加害过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你想?!对,我是同性恋,我喜欢成映川,如果不是他,我也会喜欢别的男人,这他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是审判者吗,基于你受害者的立场,对我的喜好作罪无可恕的判决!”
湿热的环境让他狂躁,如果不是因为沈迪现在的样子太过骇人,他一定早冲上去揍人了,“你不过是以你的喜好否定了我的,很荣耀是吗,看我这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特有成就感啊!”
“你如果没有任何错,单凭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知道贺程在发泄,也承认自己这样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可他如果不说,那秤砣就会在他心里压实,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身上更是一阵阵发冷,接近中午,外面一定艳阳高照,他却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是,这个世界确实不容我,所以我把自己包起来,我成绩一定要好,一定要比别人都优秀,这样别人只会说,再优秀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同性恋,而不是都这么烂了还是个同性恋,虽然一样让人不舒服,但至少在公之于众的那天,我不会觉得自己曾经毫无价值!”
贺程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可这些想法藏在他心里那么久,说了没用,藏着更没用,“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阴暗,我有同类,也有心怀善意愿意接受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好玩吗,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吗,现在揭完了,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得到了什么,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你现在为什么不看着我,你可以笑了,沈迪,那可是你最成功的手笔!”
沈迪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他,他说自己不敢看他,哪里不敢,为什么不敢,只是跟他对视而已,多简单的一个动作。
就像有人在身后坤着他一样,他挺直了背,眼睛里的东西扎的他疼,可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贺程,执拗的向他证明自己并没有心虚,“不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怪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那天晚上确实没人逼他,是他自己撞枪口上的。
贺程自嘲的笑了,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岔开身体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