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朝南,舒适且宽敞。除了应该有的床、橱柜、各种用处的灯之外,还放着书柜和书桌,上面摆着质量上乘的钢笔和墨水。这个房间里的私人生活痕迹不多,至少近期的不多,偶尔几处也能看出是几年前或是更之前的痕迹。虽然行李已经被整齐收拾过,但至少打开衣橱来时只有几套新旧明显的套装。
杜白打开装着玻璃门的书柜,掏出内袋里的d牌打火机,与其他的各式打火机并排放在一起。他对着这排时尚的收藏左右扫了几眼,拿起了c牌的打火机。这只打火机有着银色雕花外壳,操作起来十分安静,火苗稳定。杜白试着打了一次火,而后将其合上塞进内袋里。
书柜门关上,精美小巧的收藏静静立在玻璃之后。
杜白很快进入了沈修远的视野。
这并不出人意料。沈玉瑶原本的射击成绩那么差,最终却以良好表现力压张玄——虽然靠的是最后三发——沈修远不可避免地会注意到这种变化,继而观察带来这种变化的人。
“杜家的独生子……”沈修远快速地翻阅杜家的资料,在随后的杜白个人部分减慢下来。资料里放着几张黑白照片,均有沈玉瑶和杜白同框,只是同时出镜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张玄。
说是留学生同乡的聚会,不如说是富家子弟们的社交圈。沈玉瑶学的是语言,杜白是法律系学生,而张玄理所应当进的金融系。还有其他在汽车、冶金等专业的学生,所选的学习内容都和自家前进方向一致。他们之间的社交,正是在为以后此城内的关系来往奠定基础。
基于这些原因,沈修远也不好说只因为怕沈玉瑶受人指使,就不让她出门了。
想了想,沈修远问道:“沈玉瑶今天出门了吗?”
根据沈修远的指示,副官埋了人手在沈宅附近,以防可疑情况的出现而不自知。因此沈修远问起家里人的动静,副官根本不必再问管家,直接回道:“小姐今日在家。”
沈修远点点头:“让她准备准备,和我去靶场。”
沈玉瑶万万没想到,没练好枪时她会被带到靶场,练好之后还是会被拎去靶场。
虽然不在战时,军营的气氛仍然使沈玉瑶这个小女孩提心吊胆。加上沈修远的肃穆表情,其他军人们有意无意的围观,沈玉瑶更是难以平静。
军队的靶场与室内游乐锻炼性质的完全不一样,露天、定靶扎在土地里、没有射击台。副官把装好子弹的枪交到沈玉瑶手上,然后站回沈修远的后侧。被打断训练的军士们也不离开,三五成群在不远处或站或坐,说话不大声,却也绝不是安静状态。
这样的环境下,沈玉瑶的紧张感比和张玄竞赛的时刻更甚。风从她背后刮来,有那么一瞬间,沈玉瑶觉得自己一定会脱靶。
“怎么了?”到底是身份上的哥哥,沈修远不能一直用气势压出她的最真实状态,多少也要表示一下亲人的关心。
沈玉瑶却不敢看他了,轻摇头回道:“没什么。”
我可以的,沈玉瑶想。她的双腿紧绷,腰杆挺直,故作镇定地在看向标靶的时候长长舒气。
像是很多人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做的那样,沈玉瑶闭上了眼睛,默数三秒。
一,二,三。
噪音被屏蔽,杂念如洪水般退去,淡淡的火药味缠绕在鼻尖。沈玉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射击场,一种熟悉的、自信的状态正驾驭着她的意识。
她拨开保险栓,开枪了。
砰!砰!砰……
直至手指连抠两下空枪,沈玉瑶才回过神来放下枪。在沈上校面前,女孩儿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安静地让副官拿走了枪。
军营里的规矩其实是唱靶,不过沈玉瑶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她的成绩倒不必四处张扬。沈曦铭的视力很好,不过沈修远还是等到去看靶的军士回来低声禀报了,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