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凯把报纸合上。

迎面一张熟悉的面孔走来，那人把手从刚买的鸡蛋饼上移开，伸出油晃晃的一指指着那折起来的报纸：“看什么呐，这么入神？”

“师兄。”卓凯叫。

邓星点点头，又抓起鸡蛋饼咬了一口，全没有一点大四毕业生的样子：“对了卓凯，忘了通知你了，今晚咱们再加个会。剧本有些细节要改。嘿嘿，顺便带你见见未来嫂子。”

“蓝师姐，她答应了？”

“嘿嘿嘿，哈哈。”邓星得意地合不拢嘴，他这部毕业作品本来就是为蓝筱文写的，毕业前能请到她做女主角，再近水楼台那么顺手一追，到时学业爱情一石二鸟，实在是再圆满不过。

“可是我晚上有事儿，可能来不了了。”卓凯为难道，“教授说外面有个活，要我跟着去吃个饭，见见人。”

“教授，哪个教授？”

“教表演基础的那个刘教授，必修课，你应该也上过的。”刘教授属于表演系下面，但表演基础i和ii是一两年级表演、导演、戏文等系通修的大课。

“哦，那个刘教授啊……”邓星当然记得是谁，他家里算是半只脚踩在业内，所以学校这点儿事情还算知道得清楚，关于刘教授这个人，听说得自然也不少。

这时即使毛躁如他，也知道讲话要慎重起来，认真看着师弟道：“卓凯，我看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师兄没什么资格指点你，但不论做什么事，自己都要拿捏好。分寸这种东西，一旦踏进去了，想刹都刹不住的，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卓凯听得云遮雾绕，似懂非懂，但知道邓星语气诚恳，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他跟刘教授走得近，凡是在他手底下的课成绩都很好，偶尔会有些人传闲话，说他爱攀关系，拍马屁。但卓凯对谣言的态度一向不太往心里去。现在想来，也可能刘教授对自己的确是太照顾了，人总是要走出社会的，这样依赖别人总不是个办法。

晚上六点。卓凯准时到了东门，抬腕看了看表，还没见到刘教授的影子。校门不远处一辆轿车的喇叭响起来，卓凯望了一眼，没在意，又往校门内张望。

喇叭又响起来。路过车旁的行人都顺着司机的目光向卓凯这边看过来。卓凯被人盯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诧异的走到车旁。

驾驶座的窗放

下来，司机在里面打量了他一番，目光看得他很不自在。

“请问，有什么事吗？”

“卓凯是吗？”司机有些轻蔑地笑了一下，“反应够慢的。你们教授叫我来接你，他说手边有事儿，待会儿自己去，叫你不用等他了。”

“哦，这样啊。”卓凯还是看了一眼校门内的方向。

“磨蹭什么呀，上车呀。时间就是金钱懂不懂。”

卓凯上了车，心里其实有些不痛快。掏出手机，才发现刚才刘教授已经发了条消息来，只是自己没注意。

“卓凯，老师有点事走不开，有朋友会来接你。好好表现，有礼貌一点，不要浪费机会。”

下车的时候天也黑了。这个季节差不多7点开始擦黑，卓凯看看表，一趟车竟然开了一个多小时。

车停在一幢很大的房子前。建筑物周围打着射灯，看上去很有气派。从大门口开到这里都费了一些时间。卓凯没看清门口那牌子上写的名字，大概就算被人卖了，报警也不知该怎么说。

不过他想自己这么大个男生，送上门都没人要的，而且刘教授对自己像长辈一样照顾，他的朋友总应该靠得住。

他跟着那司机走进去。房子里面是另一番风景，不是惹人厌的富丽堂皇，但每一个细节都精致考究。卓凯只是跟着前面的人亦步亦趋，跟着他转弯，又上了楼梯，终于到了一间房门前。那个看起来傲慢的司机在门前竟然像换了一副面孔，一脸恭敬的敲了两下。

“进来。”

司机打开门，通报了一声，但并不进去：“人来了。”

里面的人看到跟在后头的卓凯，笑得一脸亲切：“哦，是老刘的学生吧。来来，年轻人，进来进来。”

“您，您好……”卓凯局促地站着，“刘老师他……”

男人拉开了座位，拍了拍坐垫：“坐坐坐。老刘他有些事情，晚点过来。年轻人，叫……卓凯是吧？”

卓凯点头，规矩地坐下。男人又继续道，“有什么想吃的？我们不等你刘老师了，先点菜，填饱肚子再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卓凯小心地把身子往另一边侧了侧，不知是他特别敏感还是怎么的。男人的手搭在他椅背上的感觉太随意了，虽然以他的年纪，用这样关怀的口吻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就是……卓凯感到

自己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推开男人递过来的菜单，慌忙去掏手机：“我先打个电话通知刘老师一下，告诉他我到了。”

电话刚播了一个键，劈手被人夺下来。

“他知道的。”那个男人面色阴沉，直勾勾盯着卓凯，“老刘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卓凯像是意识到什么，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隐隐约约，想起白天邓星的那一席话，好像有些开始明白。

“怎么，要走？还是要留下？”

卓凯脑中一团乱麻。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会卷进这种事情中来。表演系有时是会传出类似的新闻，他也从来都是听过就算，哪料到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