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恺毕恭毕敬随侍其后,赞同道:“卑职也着实佩服。看那位小哥的谈吐气度,多半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却能跟村民打成一片、将其管得服贴。”
郭达笑道:“那小子机灵着呢,也能吃苦,之前还跟去顺县剿匪了。”
卓恺劲瘦英俊,剑眉高鼻,眼睛大而圆、黑白分明乌溜溜,吃惊时,显出几分稚气,他赞叹道:“真了不得啊!”
赵泽雍闻言,眼底满是愉悦笑意。他身后跟了一串权臣勋贵的子孙,奔波整日,个个手上拿着勘划图,累得脸色发黑、浑身灰扑扑,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满,因为赵泽雍已雷霆震怒撵了一个疏忽散漫的。
“三哥,喝口水吧。”八皇子赵泽宁关切递去水囊。
“唔。”赵泽雍随即宣布:“原地休整一刻,天黑前勘完南片。”
众贵公子敢怒不敢言,原地瘫坐,喝水捶腿。
“八弟,”赵泽雍抓住机会提点:“做大事,若烹小鲜。伙房虽小,但杂事繁多,想理顺管好也难,需谨慎长久留意。”
——庆王不希望八弟一辈子困在深宫,加上从前又无意撞见对方虐杀动物,总担忧其最终心智扭曲,所以才带出来,鼓励其积极建功立业,开阔心胸。
赵泽宁人前未见任何异状,他感激道:“多谢三哥教导!我长这么大,从未独自办过差事,没有历练过,如今三哥不嫌弃,带着做事,我却总担心拖后腿。三哥,不如我也去管伙房吧?学学与人打交道。”
“慢慢来,别着急。”赵泽雍勉励道:“想学为人处事的道理,这非常好。明日起,你和卓恺一起,协助子琰,要做的事情很多,只别怕吃苦。”
“是!三哥,我断不会拈轻怕重的!”赵泽宁激动非常,又恳切对郭达说:“日后还望郭将军多多提点。”
郭达忙摆手:“八殿下真真折煞人了!快别这样,郭某只是一介莽夫罢了。”
赵泽宁极其谦逊,处处虚心请教,赢得不少好感。
于是,当容佑棠忙完回到营帐、掀帘子进去时,习惯性开口说:“殿下,我——”
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久违的八皇子。
赵泽宁端坐,满脸玩味,嘴角弯起嘲弄弧度,眼神却淡漠冰冷,大食盒倒在桌上,糕点滚落一地。
第54章
怎么是他?
容佑棠愣在原地,右手还保持掀帘子的动作。他对八皇子的印象仅次于赵泽武和赵宜琳,名列不喜三甲,十分厌恶,所以下意识皱眉。
“怎么?”赵泽宁讥诮挑眉,削薄唇角微勾起,笑得十分邪气,懒洋洋道:“这才几日没见面,你就不认人了?嗯?”
容佑棠回神,心中陡然升起戒备警惕,一板一眼行礼道:“草民参见八殿下。”
“怎不自称小人了?”赵泽宁抬脚,姿态闲适,用靴尖碾压滚落在地的桂花糕。
容佑棠皱眉思考,慎之又慎,对上某几个赵姓皇子皇女,他实在没法放松。
“很了不起嘛,之前还误以为你是个小太监呢。”赵泽宁将桂花糕踩得与地上灰尘混成团,嘴角瞬间绷紧,抿成一直线,冷笑道:“三哥可当真会疼人:进宫带着你、剿匪带着你、送你进国子监,如今连建兵营都不忘给你派个差事!”
皇子没叫起,容佑棠就得一直跪着,这是出生就决定的阶层差别。
“八殿下请息怒。”容佑棠低眉顺目,摸不准对方意思,字斟句酌道:“庆王殿下宅心仁厚,所以才屡次——”
“狡辩!”赵泽宁低喝,脸上半分笑意也无,施施然起身,左手背后负着,右手垂放,拇指食指习惯xìng_jiāo错摩擦,绕着跪地的容佑棠缓慢转圈。
烛台放在桌上两角,将八皇子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搓圆又捏扁。
容佑棠屏息凝神,高度集中注意力,明智地尽量保持缄默,以免说多错多。
“哼!”赵泽宁停在容佑棠背后不远处,挑剔嫌恶打量其背影,嗤道:“也不过如此,如何就傍上三哥了?本殿下——”
这时,帐外传来赵泽雍和郭达的交谈声:
“……今晚整理出来,明早工部的人会来探查。”赵泽雍嘱咐。
“没问题,已核算几日了,今晚合一合就行。”郭达说着就打起帘子,抬眼一看,惊讶定住:只见容佑棠背对门、规规矩矩跪着,桌上大食盒倾倒,糕点四处散落,八皇子蹲地,动手捡拾,乐呵呵地说:“哎,不过几块糕点而已,撒了就撒了呗,瞧把你唬得!哈哈哈,别呆跪着,快来帮忙收拾啊。”他捡起块核桃酥,念叨道:“还挺香,怪可惜了的。”说着将其放回食盒。
郭达单手托举帐帘,直觉有些奇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何事?”被堵在门外的赵泽雍问,郭达顺势让开,赵泽雍定睛一看,不由得皱眉,立刻往里走,问:“怎么回事?”
赵泽宁忙笑答:“王府托容哥儿送糕点来,我俩刚要吃几块,却不小心碰倒食盒,把糕点撒了。”他说着就拽容佑棠的胳膊、暗中用力,硬把人拽起来,笑眯眯道:“几口吃的而已,叫厨房再做就是了,也值得你这样,真是的。”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不是我碰倒的,我进来就看见撒了一地……咦?不过,他也没说是我碰倒的。容佑棠有心想解释,可仔细想想,却默默忍下了——理论起来,就闹得难堪了,反倒显得我较真、心胸狭窄。
“没事,撒了就撒了。”赵泽雍拍板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