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天仪社联系的事,应该逃不过天罡卫的眼睛。凤璋不知情,谢归还以为他是装的。
毕竟这位殿下太能演戏。
归一默然片刻,“殿下信得过你,我便信你。”
谢归扶额而叹,“归大统领,我们有话好说,难得有不用见他的时候,可否别提他?”
归一眼神一闪,在犹豫要不要原话转告凤璋。
两人说话间,天仪社人已经将箱子全部搬到地上。
镖师模样的人赶着十几辆马车,就要离开,剩下十余人,都站在谢归面前,等他差遣。
归一在旁边看着,只见谢归指挥这些人,一边铺设帐子,一边打开箱子。浓烈的药材香随风散开,令归一精神一振。
他走的是刀光剑影的路,免不了挨刀子,闻味道就知道,这些都是上等的好药材。
他随即又看向周围。
每年开春,燕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疫病,今年亦不例外。
燕地官吏们不上心,差不多治了一些,便回报说天下太平,视这些流落至此的病人为无物。
城里容不得他们,村里庄子青黄不接,亦容不下疫病,他们便聚在幽蓟城外,等人施舍钱物与药材。
郡衙每次发放的药材都很少,熬不熬得过,全看命。
归一有些犹豫,出言相劝:“谢公子,这里不安全,万一有个乱子,不好收场。不如我去叫秦九来。”
谢归摇头:“不可。秦九处境微妙,不能轻易撤换。”
他看向远处,微笑。
“何况,有人要冲着我来。我不在,大鱼怎么上钩?”
归一便不再说话,撤到暗处打个唿哨,示意两个死士保护谢归,便挑个安全的位置,四处观察。
留下帮忙的人里,有不少五大三粗的糙汉。帐子很快搭好,谢归朝他们一一致谢,他们个个都只顾笑。
其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人笑道:“谢公子,可别客气。府主吩咐的事,我们兄弟一点都不会落下!而且公子还是我们天仪社的大恩人,怎地与我们客气起来了?”
之前谢归依照前世记忆,写下的几个有趣物什,卖得相当好,间接救了天仪社一次。
卫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谢归抖出去。这次天仪社的药材来得这么快,多亏了卫初。
谢归轻咳,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大大方方地受了礼。
场面铺好,事情就快了。在谢归的安排下,十余汉子开始吆喝。
谢归打算用这个机会,和赵家唱对台戏。
天仪社做事周全,还从幽蓟城里请来几个老大夫。
这几人都看不惯如今的赵家。都是半截入土的人,横竖不怕死,而且还有燕王和天仪社撑腰,又给了笔丰厚的奖赏,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归安排得当,大夫们也有名望,加上旁边十几个壮硕汉子虎视眈眈,义诊进展十分顺利。
等到赵家有反应,也是将近午后了。
过午日头晒,谢归略感不适,便站在帐子里。才走了会儿神,便看见远处拥来一群人,在帐子前堪堪刹住。
看几个老大夫的表情,谢归就知道来的是谁,便装作没看见,继续在旁边候着。
如果只有天仪社在场,赵家指不定会用什么龌龊手段。
然而里面站着谢归,谢归便是燕王的脸面,可不能随便打。
赵家人抬来了两顶软轿,一顶坐着盛氏,后面那顶坐着赵品钧。
两人是主人家,不能轻易下轿子,矮了身份。盛氏撩了一条缝,对赵管家递了个眼色。
面对一众大汉和病人,赵管家心里也犯怵。然而盛氏都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钻进帐子里。
还没等他开口,一个老大夫忽然转过头,呸地吐一口痰,恰好溅在他脚边。
赵管家吓一跳,抬头便与似笑非笑的谢归对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讪笑:“谢公子……”
谢归像是从没见过他,和蔼地道:“这位老伯,你若身子不适,可以先去后面等着。待我们为病人看诊完,也不迟。”
赵管家一噎,“谢公子,那天晚上……”
谢归诧异道:“我们从不在晚上开义诊,老伯你怕是记错了?”
赵管家以为他真不记得,指指他身后药材箱子,又指指燕王府的方向。
谢归摇头:“老伯,我们不卖药材。”
几问几答,都叫他老伯,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留。赵管家脸涨成猪肝色,急得团团转。
“赵伯!”
软轿里传出一声娇斥,赵管家得了台阶,连忙出了帐子。
谢归眯起眼睛,似是无意地看向软轿。
小侍女搀了盛氏走出轿子,周围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碍于对方声势,纷纷低下头去。
谢归立在原地不动,盛氏也不生气,上前软软一礼:“这位一定是燕王府的谢大公子了。初次见面,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