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顾擎不爱搭理他,便牛皮糖一样日夜粘着,将自己的玩具与画册悉数分享与他,他想,这个小哥哥与他年纪相仿,合该会喜欢的。而这些在顾擎眼里,不过是些尘饭涂羹的玩意儿,他甚至恶劣地想,这个弟弟许是在炫耀他含着金汤匙长大,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可笑他只是个在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肮脏且苦命的腌臜之人。
叶茗欢不知大哥的所思所想,日复一日地愈挫愈勇,几个月的相处下来,顾擎好歹也开始愿意偶尔搭理他一两句话。小少爷总爱缠着顾擎,要他讲在军营中的趣事,亦或是叶府外头的广阔天空。顾擎才发觉,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真是单纯可爱得紧,听到逗趣之处,会咯咯笑个不止;听闻落寞的事,竟会哭成个泪人儿,活像是自己经历了那些悲惨之事。一同沐浴时,无意见了顾擎身上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可怖伤疤,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抚摸着他身上或新或旧的痕迹,问他还疼是不疼,而后扑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嘶哑地求他莫要再去打仗,他不要哥哥再流血受伤。
顾擎冰封了十几年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咔嚓”裂开了一道缝隙。
又一次,叶茗欢与顾擎一道惹了事,叶父大发雷霆,抄着家法就要揍人。叶茗欢孱弱的小小身子竟挡在了自己面前,生生挨了那一记重鞭,当即就昏了过去。
事后,顾擎还无奈地想,这样俗套的行为,这样幼稚的话语,竟会让内心的冰川一刹消融殆尽。
他捂着微微发烫的脸,一时心绪纷乱。
这个便宜弟弟,真是不得了呵……
十八那年,顾擎收到消息,边疆战乱频仍,须即刻回营。临走前,叶茗欢挂在他身上,哭着求他不要走,而后又稀里糊涂地说,不如也带他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