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玉明显一怔,随即像是明白过来,嘲讽地动了动嘴角:“好吃……方才还念叨着,温御医就是不当大夫,日后也可到酒楼应征个厨子。”
温秀一笑,并不在意他的语气。
贺明玉低下头,手指紧紧地互相攥着,半晌才问道:“躺着怪不舒服,能让我坐起来么?”
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在床上无处着力,确实不好起身,可温秀想过无数他可能要说出口的话——或是愤怒或是质问或是疑惑,独独没想到,沉默半晌后对方憋出来的竟然是这个。
“……”他有些无话可说,便还是过去伸手把人扶起来靠在墙上。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沈悠轻咳一声,举举被绑缚的双手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利用上承嘉把我绑到这个鬼地方来?”
“你明明知道的,这件事如果被她察觉,你们这辈子就完了。”
温秀的神情随之黯然了一下,却又变得更为复杂起来,他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去:“我不想伤害她。”
沈悠耸耸肩:“你已经那样做了。”
“可为了替我师父报仇……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33章 一曲皇城旧梦-11
长夜漫漫, 无心睡眠, 温秀尽职尽责地给沈悠科普了一下十年之前的爱恨情仇。
“等等, 十年?”沈悠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时候我才十岁多点, 怎么就有能力和你师父结下血海深仇了?”
温秀叹了口气:“不是你, 是老王爷。”
沈悠眨了眨眼:“那冤有头债有主, 你把我弄到这儿来做什么。”
温秀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有些迟疑地说道:“难道不是常说父债子偿吗……不对, 我都被你带偏了。”
沈悠耸耸肩,善良地给他时间整理思路。
温秀其实没想对他怎么样——他是个医生,是个温柔且立志于救死扶伤的好人, 贺明玉算起来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也就下不了用多么过分的手段对待人家的狠心。
“我……我们只是觉得从你这边比较容易下手,并且瑞王府的经济命脉是系在你这小王爷身上的吧, 你这边一出事,那边定然是群龙无首的一团乱象。”
“好吧,”沈悠叹口气, 扭动了两下给自己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无所谓道,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说说看?”
“……”温秀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实在不是当坏人的料,尤其是贺明玉表现出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反而完全被对方掌握了节奏。
顿了一会儿,温秀乖乖地讲起了故事。
那不过是一个再狗血烂俗不过的故事,温秀的师父不是江湖人,他当年在京城开着医馆,一年两次去江南给琴剑山庄的小公子传授医理,其余时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也许不那么普通,毕竟老头儿是个毅然拒绝太医院厚禄聘请的颇有名声的大夫。
当时瑞王爷正当壮年,又殁了福晋,犹如笼中鸟忽然脱了项圈,正是是自命fēng_liú嚣张霸道的时候——这方面贺明玉倒是和他阿玛有几分像,只不过老王爷欺男霸女,人到中年还把自己当成个没脑子的纨绔,而贺明玉却要聪明许多,随心所欲只不过是他的生活态度。
欺男霸女的老王爷偏偏把主意打到了温秀师父家的独生女儿身上,当时那一场事儿闹的,在京城里大小也当了十天半个月的谈资,最后老神医的女儿上了吊,老人家伤心不过,没多久便也撒手去了。
确实是深仇大恨,而且自己这边半分理都占不上。
沈悠咬了咬唇,对这些破事儿不想说话。
“我难道不该找他报仇吗?”温秀静了一会儿,反问道,“就算我师父的死算不到你父亲头上,难道我师姐的仇便不报了吗?”
沈悠很想说你报吧报吧,贺明玉跟老王爷从来就没什么感情,他额娘死后更是恨透了那一府的魑魅魍魉,你如果早开诚布公地说说不定他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呢。
可他不能这么说,老王爷毕竟是贺明玉的生身之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伙同外人要他命的事情来。
贺明玉是不讲理的,所以他只能欺负讲理的温御医:“那你说怎么着吧……我明确告诉你,你要是想以我做筹码要那老家伙的命却是打错了算盘,他早巴不得我早点儿没了好给他大儿子让路,至于瑞王府的财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花不完,他是不会想到太长远的事儿的。”
温秀:“……”
他有些哑口无言,谋划已久的复仇计划被贺明玉这么一说简直像个笑话……他原先想怎么样呢,杀掉瑞王爷给他师父一家报仇吗?
可那……又跟贺明玉有什么关系呢?
沈悠观察着他的神色,忽然开口道:“你是真心喜欢承嘉的,对吧?”
他说话总是这样不按照常理出牌,可怜的温秀几乎已经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只能茫茫然地点点头。
然后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悠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最看不上哪种人么,就是你这种——自己没本事,却想着要利用一个爱着你的女人。”
温秀握紧了拳头:“我没有利用承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悠一挑眉,“那碗药膳难道不是你叫承嘉给我的?今儿我们见面这地方难道不是你撺掇她选的?还是……你不知道以我们两个的关系,她是我贺明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