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几眼血河池游来游去的女鬼,一撩衣摆坐在了池边,忍不住夸他:“自我认识不错。你虽偶尔自私,但也看对什么。”
他拍了我的后背,在我身边坐下,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唇角噙了丝笑,漫不经心的闲适模样。
我不禁多瞧了他两眼,心中叹气,仙,终是和鬼不一样,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
若论私交,整个鬼界,我与小白最深。即便话说得出格了,也无甚的担心。故而,我眯起眼角藏起无意流泻的情绪,试图让他掰清事实:“若论对他,你何止是自私?你这样的身份,任意妄为惯了。可他,终究不过一个鬼,稍不慎便魂飞魄散。”
王上说得对,此事与我无关。
与大黑那段话,如今一思量,我确实莽撞了。若我不慎戳到了什么点上了,怕是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然,明白是一回事,眼睁睁瞧着是另一回事。我承认我纵做了鬼,也改不掉爱操心的毛病。
“兮光殿下,”我侧过头,轻轻唤他,撩开的眼角瞥到他眉眼处愈浓的耀眼光华,慢着调子一字一顿道:“何为魂飞魄散?”
“那便是,五界所归之处,你纵上天入地,挖海掘土,翻遍这每一寸空间,掏空这每一口空气,便再也瞧不见他了。”
奈何桥上一茬的新鬼排排站挨个喝孟婆汤,神情或淡然,或欣喜,或悲痛,或麻木。
待喝了这碗孟婆汤,任你是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这一世已尽,纵舍不得又如何!
为人,化鬼,做仙,只要心口处还在跳动,只要还会哭还会笑,又有甚的区别?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活得更久罢了。
哪怕是那西方如来座下,谈经论道处,若无心,又怎能悟出经法精髓,造福芸芸众生?
“小寺。”他终是笑笑,眉眼间灿灿的光华,这是鬼界不会有的光。他道:“我是有想过,可,你不懂。”
“小白,”我瞥见奈何桥那一端立着的黒\\\砚,玩笑道:“你不懂时我便懂了。待你懂了,我又不懂了。”
他呵呵两声,浑身沐浴着瑞气腾腾的仙光,惊得血河池一众鬼跐溜钻入池底。
我怔忪,甫一眨眼,便没了他的影儿,再抬眼去瞧,黑砚失魂落魄,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