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区小凉喜洁,他的卧房每天都要打扫好几遍,青砖的地板更是光亮无尘,被褥铺在上面并无不妥。
丁九静立半晌,似是被他的速度吓到。再过半晌,他终于屈服在区小凉的热心下,合身躺到地铺上,盖好被子,整个过程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客栈的床帐是普通棉纱,通透性并不好,所以区小凉只可以看到月光下丁九模糊的轮廓。可是他却看着那团乌黑看了好一阵,内心里有些惆怅。
这个丁九,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会这样沉默,一点都不快乐?为什么会既谦卑又高傲,既倔强又极易受伤害?如果可以,他很想让他快乐起来。毕竟,丁九曾经保护过他,今后也许还要在一起很久。而且,他那双没有任何yù_wàng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得让人不忍心看他受苦。
受苦?区小凉有点想笑,这是丁九选择的职业。因此,必得忍受这个职业所引起的种种不便。丁九并不以为意,而他也不是救世主,有什么权力不自觉地摆出一付礼贤下士的姿态?
不知何时,区小凉思索着睡着了。
丁九的身体忽然微微一动,缓缓转过头。他看着下垂的床帐,望了很久……
天光大亮,区小凉睡醒,发觉昨晚马马虎虎放下的帐子,被人一丝不苟地全压在了褥下。他掀开帐子,地板上的铺盖早已卷好搁在了屋角的木柜上。丁九仍是消失不见,不知是否又躲回了床下。
区小凉看向床铺,想象那人高大的身体就缩在下面的情景,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从此,夜夜丁九打地铺,听区小凉念叨。偶尔他会回答几个字,却从不提问,从不反驳。如有不同意见,他只是闭上嘴,用平静的目光表达他的不赞同。
饮食也肯当着他的面进行,只是仍回避其他人,一俟有第三者出现,他就会马上消失。
区小凉虽不满意,却也知循序渐进的意思。无可奈何之际,唯有继续碎碎念,指望可以水滴石穿。不过,始终没有新的进展。不回避他,似乎是丁九能够接受的底线。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相处着,竟成习惯。哪天若区小凉不念,丁九听不到魔音,都会让两人感觉那天似乎少了点什么。
14.乱花渐欲迷人眼(上)
“你们猜,表哥这次能不能成功?”区小凉趴在窗口,认真用望远镜观察对面。
浅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少爷,你这样偷看人家,似乎不太好吧?”
“胡说!哪里不好?我这是在帮表哥的忙,万一他做得哪里不对,回头可以让他有针对性地改正。你知道什么啊?”区小凉一记眼刀扫过去,“连传音入密都不会,影响我现场指导!一边去!”
浅香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躲到一边灌茶。
“可是,表少爷正在对面表白喛。这件事怎么说也很私人吧?他知道了不会生气吗?”司香担心。
“当然不会!这个望远镜就是他借给我的。都是你们了,连个望远镜也看不好。幸亏表哥这只还在,否则让我怎么观察?”区小凉没好气地白司香一眼。
司香俏脸一红,低头磕瓜子,不再搭话。
暗香明智地保持沉默,慢慢剥花生,看区小凉的目光像在看只掐架的小公鸡。
区小凉全然不觉,犹自气哼哼的。
真是奇了怪了,望远镜平时都由司香他们保管,今天要用时竟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兵荒马乱地找了好一阵也没能找到,他只好向步留云去借。更可气的是,步留云竟然不愿意借他!那嘴撅得能挂个油瓶,还嘟嘟囔囔地叮嘱千万别弄坏了。有没有搞错!这还是他给的呢,现在只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而已!值得肉痛成那样吗?
今天的事想想他就来火,所以对身边这三个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家大酒楼临窗的二楼雅间,等步留云表白归来开饭。谁知今天碰上个肉头的主儿,任步留云磨破嘴皮,那位牛二小姐就是不表态。两人耗了大半个时辰,区小凉他们的茶都冲没色了。这也是让区小凉上火的原因之一。
再看一阵,见步留云那边实在没什么进展,区小凉放下望远镜,揉揉胳膊说:“表哥还是磨磨叽叽,该出手不出手,这个准又没戏了。你们信不?我都懒得看了,小浅浅要不要看?”
“要,要看!我也学学,将来也找个漂亮娘子。”浅香立刻来了精神,再也顾不上郁闷,将望远镜抢到手中。
暗香推过去碟花生,再给区小凉杯中添满茶水,脸上波澜不兴。区小凉讪讪地接过,感觉自己刚才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喝过两杯茶,他有些内急,捏条手帕去上茅厕。没办法,这里再高级的茶楼酒肆的厕所都是旱厕,不拿手帕捂住鼻子,他可不敢方便。
走出雅间向楼梯口前进,区小凉感到奇怪地皱了皱眉。
在这样一个饭点上,这间据说是全落香城最豪华的酒楼里,居然鸦雀无声,连小二永不停歇的招呼声都没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空气中还飘浮着一股来时没有的香气,极浓郁也极好闻,是他从未闻到过的。
他心中疑惑,不由放轻脚步。转过拐角,他就看见了引起酒楼异常的根源。
区小凉脑中的第一反应是“那人是人是妖?”,然后才是较为正常的“倾国倾城”四字考语。
大堂内有四人正在上楼,当先那人是让区小凉惊艳的目标。
那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