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留云高兴之际索性做东,在小院内大摆宴席,美其名曰“散伙宴”
当夜,新月如钩,暖风轻拂,海棠树下,宴开四桌。
步留云、月奴、区小凉、花十三一席,花十九、花雨花雪一席,浅香、梅香兰、如意夫人和她两岁儿子坐一席,顾先生、暗香、司香又开一席。马夫们也摆了一席在稍远的房檐下,酒菜都是一样,由得他们自在。
院内点了十几盏红纱灯,挂在檐下枝头。演出时那几个大灯笼放在中央,灯光大盛,亮如白昼。
步留云意气风发,连敬在座众人三杯,说是他和月奴有今天,全靠大家帮忙。众人也不客气,一一干净。区小凉以茶代酒,也喝过三杯。
花十三扇了两下白扇,意态潇洒地提议:“步公子与月奴姑娘可算有缘千里来相会,十三实在是羡慕。如今分别在即,今夜人也齐全,敢请月奴姑娘清音一曲,让我等一饱耳福。”
众人纷纷附和。月奴穿着梅香兰的粉红裙衫,头上插支如意赠的碧玉簪子。铅华尽洗,愈显丽质天然,清雅怡人。听到建议,她微微红脸含笑,似不反对。
司香忙抱出自己的长琴,送到她手中。
当时众人都是席地而坐,月奴就便将琴置于竹席上,纤指漫挑,弹了一曲。曲调明快流畅,似有无限欢喜,很是应景。
众人依声击盏,随声轻哼,气氛融融。曲罢又催再弹,月奴依言,连奏十曲。曲曲欢快,调调悠扬,令人闻之心情舒畅,陶然欲醉。大家执壶互敬,席上热闹非凡,笑声不断。
步留云见月奴弹完曲子,略显疲态,忙给她倒酒挟菜,关心备至。
那边浅香对梅香兰也是殷勤体贴不断,一对小情人不时咬会耳朵,神情亲昵。
花雨花雪坐在一起,倒和平日表现没多大差别,唯有桌下借桌布掩盖不时互握的双手,泄漏了两人情意。
区小凉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他,偷偷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辣得他不住眨眼。
放下杯子,抬头见花十三正看着他,桃花眼含笑。不是平日的痞笑,而是一种理解的浅笑。
区小凉不自在地撇开头,装作没有看见。
花十三转眼看看正给月奴剥虾的步留云,执起酒杯说:“明日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今夜当不醉不归!十三在此先干为净。”说完喝干了杯中酒。
步留云也连忙喝掉面前的酒,大声附和:“对!不醉不归!都尽量喝。那个‘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莫要辜负了这好酒。来来来,干杯!”自己又灌下一大杯。
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兴奋,又听他说得豪气干云,纷纷放开了喝酒。以至到后来,一个个醉态可掬,浅香甚至喝到了床底下。
区小凉趁乱也喝了两杯,只觉头昏目眩,眼前人影乱晃。耳中听见不知是谁在哼着小调,委婉缠绵。再看看步留云和月奴,脉脉不语相互凝视。
他不由心中烦燥,酒意撞上头,大喊一声:“我要唱歌!放碟!”
众人正醺然,听到有人说要唱歌,歌名叫“放蝶”,都大叫让他快唱。
区小凉拍案而起,摇摇晃晃走到空地,仰头望着夜空高声大喊:“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独自穿行在荒野中……”
他的声音嘶哑、凄厉,分贝极高,吓得众人酒都醒了一半。
区小凉越唱越开心,还边唱边摇头晃脑地摆poss,大跳摇摆舞。
一个人的舞蹈,独自的情殇。他希望这支天塌地陷、日月销毁的舞蹈,能够带走他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所有的独自一人的暗自的初恋。
跳到后来,他竟然开始手脚并用地爬树,在大家冷汗中居然爬到了树权上。坐在粗壮枝条中间,他仰头冲月学狼叫:“嗷呜……嗷呜……”
众人先是见他忽然乱跳,将身体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后来更是把头甩得像发疯,现在竟然开始嚎叫。一个个都被他惊得呆若木鸡,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步留云更是担心,松开月奴的手,来到树下,对他喊:“表弟,你下来,看摔着!”
区小凉听见他的声音,低头冲他笑,开心之至:“no,no,no!月圆应学叫,风清当狼嚎!你不懂吗?”
说完,他仰头又开始喊叫,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响亮,竟不再唱,一心一意地只是学狼叫。
花十三听他叫得有趣,站起来学他样子,昂头狂啸。
花雨花雪酒喝到八分,正兴奋得要做些什么才好,见状也来了劲儿,手拉手紧跟着狼嚎。
浅香躺在席上,哈哈大笑,也嚎叫起来。
余人受他们影响,除了月奴、花十九外,都纷纷仰头长嘶。连如意也丢弃淑女形象,捂住儿子耳朵,学得痛快。
最后小院内狼声一片,喊叫声一直传到前楼、大街上。
楼中住客以为城中来了狼群,一时人人自危,四处躲藏,尚在大堂的食客逃个干净。急得老掌柜拦下这个,跑了那个,连连跳脚。
得知是跨院客人在发酒疯后,老掌柜乱扎着手跑至小院,大声抗议他们的扰客行为。话未说完,却被喝得烂醉的人按住,硬灌下几大杯酒,拉他同乐。
等大家尽兴,回房酣睡时,院中树上,老掌柜仍趴在那里对月大声地嚎叫。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身,振奋精神,收拾行李,准备退房离开。
步留云结完账,想和多有照顾他们的老掌柜打个招呼。小二却告知他,掌柜宿酒未醒仍在睡觉。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