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看见这对母子也吓了一跳,这太平年间,也没遭旱涝的,怎么还有这种逃难的人。赶忙叫杨沐铺了床,拿出准备招待客人的被子,让那妇人将孩子放到床上。
“看样子是发烧了,还咳嗽。铁蛋,你去弄块冷帕子来给孩子敷上。”杨母在一旁指挥,又忍不住责备那妇人,“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带孩子去看病。”
那女人抽抽噎噎地望着孩子哭,头上身上还站着稻草屑,也没想起来去弄掉。杨沐端了冷水过来,那妇人自己拧了帕子给孩子敷额头。杨沐又去给孩子倒了点开水来,喂孩子喝下去。忙了一通,孩子喉咙间的响动小了点。
“娘,这位大姐,我们先吃饭吧,一会儿吃了饭,我去找大夫来给他看一下。”杨沐看着孩子安稳些了,又见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便催着先吃饭。
那妇人绞了一下手,嗫嚅着说:“我儿两天没吃东西了。”
杨沐明白了,这孩子的病,多半是饿出来的。便从桌上舀了一碗鸡汤,撇去油脂,递给她:“先喂孩子喝点汤。他还病着,要吃软一点的食物。”
那妇人千恩万谢接过汤碗:“恩人你们先吃,我先喂孩子。”
第三十七章 新成员
杨沐扶了母亲去吃饭,一顿年夜饭因为这两位不速之客弄得气氛有些怪异,但是既然叫了人家来,那就得好好招待不是。一大桌丰盛的菜,母子俩也没吃出什么味儿来。杨沐吃了饭,又叫那女人来吃,自己则去熬了点粥给那孩子备着,这才出门去请杨林。
杨林很快就来了,听说这事还挺惊讶的。他也没多问,给那孩子把了脉,说是感了风寒,再加上饥饿,发烧加咳嗽,病情还不轻。还好杨林带了些专为小儿生病准备的一些枇杷膏和丸药,先给他喂了一点,又吩咐妇人用高度白酒给孩子擦身子散热。忙了好一阵,那孩子终于哭起来,抽抽噎噎的,直喊饿。
杨沐连忙将熬好的粥端过来,给他喂了一碗,那孩子还喊要吃。杨林连忙制止了:“乖孩子,先睡觉,明天再吃吧。”因为饿得久了的人不宜吃太饱。
那孩子泪眼朦胧:“明天还有吗?”
那妇人连忙说:“有的有的。”
他才满足地叹口气,闭上眼睛睡去了。
除夕晚上要守岁,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是为祈福,也为珍爱光阴,年轻人守岁,是为父母祈福延寿。杨母本来也想陪着儿子一起守的,但是杨沐不让,说是母亲身体才好点,怎么能熬夜受凉,让母亲先睡了。杨沐给那对母子生了一个炭盆,自己守在母亲房里,看着书一直等到外头天色泛白,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是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开门去放了爆竹,才回床上小眯了一会。
待天色大亮了,杨沐醒过来,母亲已经起来了,正拄着拐杖在厨房忙活呢。杨沐连忙去扶她:“娘,您别忙,我来。”
“我没忙,都是桂琴在忙呢。”杨母笑着说。
杨沐往灶台后一看,有个收拾得很利落的女人正在麻利地烧火,才想起昨晚的那对母子来。“大姐,孩子好点了吗?”
那妇人笑着说:“已经不烧了,就是还有点咳嗽。多谢你啊,大兄弟。”
杨沐扶母亲坐到轮椅里:“大姐不必客气,以后就叫我杨沐吧。不知大姐是哪里人氏,怎么这个时节流落到外头?”也不怪杨沐直接,这事儿迟早是要知道的。
那妇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起自己的身世来。原来这女人叫桂琴,五六岁大的时候过元宵节,跟着家人去看花灯,被拐子拐了去,卖到汀州给人做童养媳,一呆就是二十年。公婆死后,丈夫好赌成性,输光了家产,最后竟将自己母子当做赌资输了出去。她得了信,带着儿子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去哪,只隐约听人说起自己是吴州人氏,就一路奔吴州而来,兴许可以找到自己的家。因当时年幼,具体也不知道家是哪里的,只记得家门口有一座大石拱桥。吴州这么大,石拱桥也有无数座,真是不知何处是家。这边又担心夫家会找来,一路寻访一路躲藏。不巧儿子病了,看到杨沐家没人,院子又偏僻,就在杨沐家柴房里躲着,白天出去讨些吃食。不想杨家母子回来了,怕被发现,这两天竟没敢出去,没想到儿子的病越发重了。
杨家母子沉默了半晌,那边孩子在屋里叫娘了。桂琴连忙放下火钳,抹干了眼泪去看儿子。杨沐走过去烧火做早饭,昨晚给孩子熬粥的罐子在火眼上热着,揭开一看,是昨晚剩的那些。过了一会儿,桂琴领着孩子出来了。那孩子个子小小的,脸上的烧红已经褪去了,只剩下黑红色的冻伤,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怯生生地打量着屋里的人。他们母子俩都穿得极单薄,大约汀州从不下雪,所以没有厚棉袄。
“铁蛋,你去我衣柜里,将我的旧棉袄寻出来给桂琴穿,找一下你以前的棉袄,看还有没,给孩子穿上。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穿这么少呢。”
“知道了,娘。”杨沐进里屋去找衣服去了。
桂琴连忙说:“谢谢您,大娘。元儿,跟奶奶和叔叔说谢谢。”
那孩子有些胆怯,搂着他娘的腿,半天才嗫嚅着说:“谢谢奶奶和叔叔。”
杨沐找了棉袄棉裤出来:“大姐你也别嫌弃,这是我和我娘的旧衣服,先将就穿着,总比没有好。”
桂琴接过来,都有点哽咽了:“杨沐兄弟太客气了,你们今天帮我们母子,那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