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尼微下雨了。
实际上整个两河流域在十二月到一月的时候都是雨季。
两月以後,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就要开始泛滥了──而且要持续将近半年的时间。
若是能绘制一副鸟瞰图的画,纵横交织的沟渠便几乎是尼尼微的全景……
捧著受伤的右臂,连芳这般寻思,心情阴郁。
达到尼尼微的当日,他就被修提司领进尼尼微王宫──
这座堪称东方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迹,建於亚述的鼎盛时期,整个王宫建筑在巨大的台基上。台基面积当大大,超过一百万平方米──王宫大门呈拱形,两旁各有一个方形高塔,门和塔的顶部都有壁画和琉璃装饰。内部墙壁上部和天花板都有各种各样的琉璃装饰和彩画,墙壁的下部则是镶嵌著浮雕的石板。方塔前面有怪异的大雕像,带翼的人面牛、人头狮,甚至还有吉尔珈美什的全身雕像──它们都是王宫的守护神。
行径其中的时候,连芳还忍不住偷偷抚触这些历史瑰宝。
相传来这上贡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对它产生敬慕的心情呢。
可惜,它们终将毁於一旦……千年之後只能残留下一些断垣残壁,供人瞻仰……
如果,我的照相机还在的话,或许还能将他们拍下来。
抚摸著石柱上的异族古老的文字,连芳发出徒然的感慨。
能不能活著回去还是一个问题呢,我在胡思乱想什麽啊……
失神地望著露台外斜斜飘零的雨丝,连芳突然怀念起二十世纪的亲友,还有自己的恋人──时空相隔千年之久,他们是否也在这个时候挂念自己呢?
即使在奔赴战火纷飞的巴格达时,他都未曾有过什麽儿女情长──
可他现在想家了,想回家……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许我根本不该去中东……
“在想什麽……外国人?”
慵懒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连芳一阵心悸,这才发现影子笼上头顶,遮住了光线──
“在想怎麽逃跑吗?嗯?”
沙尔扳过了连芳的相形瘦小的身躯,抬起他尖削的下巴,对上了那对黑亮的倔强眸子。
“放开!”连芳想用左手扯开沙尔的钳制,但被他制止了。
“名字……你的名字。”沙尔抚上了连芳白皙细致的脸旁,逗弄般地问。
混蛋!
暗骂了纱尔一句,把目光移开了──
“啊──”
痛楚让连芳不禁扭曲了面孔,折断过右臂被男人抓著高高举起──那脆弱的被无情的伤处又一次惨遭蹂躏!
“不要忤逆我……外国人,你想让手臂再折断一次吗?”
那不变的口吻,如此地轻描淡写──仿佛把人当成蝼蚁般,生杀由他!
“名字……”沙尔又重复了一遍,把连芳的受伤的臂膀又往上抬了抬,连芳踮起脚,好减轻拉扯的剧痛。
男人摇了摇他,痛得几乎没有语言的连芳终於屈服──
“连……连芳……”
沙尔放下了他的伤臂,笑了。
“连芳……?”
男人用好听的声音低吟,大手掠过连芳的後脑,滑向他裸露在宽大衣袍外面的後颈。
连芳反射性地缩瑟一下,可是那颈子一下就被男人从後面箍住了──
放大的俊脸越靠越近……
“吻我。”男人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