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说话声打断了苏廿三激烈的内心活动,秦艽娘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红晕:
“既是这样的话,能否请公子在外稍等片刻,秦艽还要略微准备一下。”
说罢只听啪一声,梨花木的雕花大门在两人重重合上。
是用这种举动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么。
绯冉眼一眯,脸上笑得愈发欢脱:
“果然果然,本公子魅力不减呐。”
明明知道还乱勾搭人!
苏廿三一记白眼酝酿好了好没来得及甩出去,却听一个动听的嗓音自耳边响起。
“二位公子好兴致啊。”
站在门前的两人猛然回头,正好对上少年干净耀眼的双眸。
那是怎样绝色的一个人呢?
目似流金,面若点玉,茶晶般剔透的双瞳晴空下闪着浅浅荧光,比夜色更为幽深的黑发,日光下恣意流淌的灿金光斑一寸寸打在陶瓷般干净的眉目间。
“不知我和秦艽娘,哪个更合公子的心意呢?”
绯冉斜倚在鎏金乌木的廊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似笑非笑。
“啊呀原来是凤离啊,看来你就是这样去诱惑那个无辜的状元和探花的嘛?”
男子戛地抬头看着绯冉,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是……少主?”
无辜的状元和探花……所以事实上……
苏廿三霍然向绯冉望去。
阳光下白衣男子挤挤眼,报以一个真诚的笑容。
“事实上,我可没说过,那个美人是女子啊三儿。”
因此,那个完整的故事,其实是这样的:
青丘山的九尾狐凤离爱上穷书生舒易欢,干脆将自己打包跟着书生风风火火到了京城,却不想傻人有傻福,书生糊里糊涂就中了个榜眼。
书生高中之后又明白自己若与一个男子在一起定为遭人唾弃。
恰巧皇上一心想将女儿下嫁,于是旁敲侧击想让凤离离开。
青丘山的九尾狐本是神族,一贯骄傲惯了的性子怎能接受被赶出家门的事实。于是凤离抱起他的琴,毫无留念地净身出门。
一出门,却心疼了。
书生家三代单传,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长大后家道中落,遣散了家奴卖了祖屋,不得不千里迢迢进京会试求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呆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比那从小勾心斗角的人儿少了个颗七窍玲珑心。
若在朝中为官,一无心眼儿二无靠山,就算哪一天听到他被皇帝咔嚓了的消息传到凤离耳朵天,大概也是意料之中。
要勾引两个人,对凤离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狐族与生俱来的媚骨天然,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当今的状元郎和探花便狗似的爬过来。
只是当他在他们身下□□承欢时,想的却是“书呆子你娶了公主,大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掉脑袋了。”
他翘起手指,脑中却是是书呆子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轻轻点了点那个状元郎的额头:
“书呆子啊……你真的是舒呆子啊……”
那是青丘国的九尾狐凤离第一次落泪,也是这千年来,唯一一次落泪。
书生迎娶公主的那一晚,狐狸凤离坐在翘脚飞檐的屋顶上,听见舒易欢抱着那个叫子音的公主说:
“我舒易欢只娶子音一人为妻,生生世世,绝无二心。”
没有凤离,没有那个红衣绝色的青丘狐,只有公主子音一人。
从那一天起,青丘国的九尾狐凤离,只剩下了八尾。
他听见书生说生生世世,他就给他生生世世。
他用了一条尾巴的修为私自篡改天命,他将书生舒易欢和公主子音的姻缘连在一起。
不论三生三世抑或十生十世,只要他们相遇,就会记起从前的恩爱同心。
他还有私心。
他给了秦艽娘七分酷似他的容貌和与他如出一辙的动人嗓音。
他在心里暗自揣测,这一副姣好的皮囊,会否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来。
锦绣衣红杉卦,目若流光绝色无双,曾陪他度过那么多琐碎灰暗的漫长时光。
他说:这样,我可以假装你是在看我。
他说,书呆子啊书呆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却不想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他当过私塾先生做过衙役,开过店铺也做过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