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是如此,只怕你们又得在雁门光待上好些时候不能回京。」傅青衣继续落白子,「军队里只怕许多人都想家想的厉害,而且……而且怀远大约也十分想念京城吧。」
「所以爹他就贸然……」
「其实不算贸然。」傅青衣就摆好的棋子指给萧云轩看,「从你摆的棋子中看,突厥是先以三三分阵进攻,欲以骑兵之奇胜,以後备步兵之合胜出。是以兵分三路,以最强悍的一只队伍打头攻中心,普通骑兵分攻左右两侧。逼近的主力骑兵再分成三股,又是造成一个三面之势压境攻击。」
「是,因此,父亲用了双重冲轭阵,以冲轭之行布大军阵营,而後以谢征岚将军为首主力占据首当其冲的位置再摆冲轭阵。」
「对……三三分阵最大的缺陷就是时间差。五股队伍的到位的时间上肯定存在分歧,而抓住这个时间差在阵型未完全之前,是破阵的最好时机。」傅青衣移动棋子,收去不少白字,落下几颗黑子,「但是你们破阵破的并不漂亮。中间的谢征岚是顶住了,两翼却还是被破,骑兵还是冲进来了。」
「是……」
「所以在这里,」傅青衣又摆出一列黑子,「怀远必定用的长弓加拒马,摆的是对雁行阵。」雁行阵最能发挥弓兵的杀伤力,「只是也撑不久……弓兵的防御太低,而且线性结构的雁形阵平地移动不快,所以,这里也只能拖延时间。」
萧云轩眨眨眼,他曾经听父亲说过,说傅青衣是不出世的军师,担得起算无遗策四字,少年一战成名封伯爵,却因各种原因不再征伐沙场,是以自己日後若有不明之事都可以询问傅青衣的意见。他本还存有三分疑惑,今日前来也只是试问一番,却不想傅青衣虽未出征却凭自己摆出的突厥布军情况,基本道出沙场发生的所有变故和发展。
傅青衣抬眼看了看萧云轩,笑道,「我去过雁门关,那里的地势还记得些。」说著继续摆阵,「我估计打到这里,突厥也疲了,於是云轩收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派出了骑兵追击他们是不是?」
「对……」
「但是云轩……恐怖是用了最不适合追击敌兵的楔形阵……」傅青衣垂下眸子,「但是我记得,这一块应该是山岭,他用楔形阵冲击,让弓兵去山岭区摆雁行阵,雁行阵在山地可谓占尽优势。」
「我明白……只是,若换做是我,我会用冲矢阵而不是楔形阵。」萧云轩摇摇头,「若是换做冲矢阵,也许爹他……」
傅青衣笑著摇头,「若是用了冲矢阵以怀远的本事自然有命回来……只是冲矢阵速度虽快却,背後却全部放空了,那麽在怀远身後的将士恐怖伤亡惨重。以大局为重……所以怀远才选了最不利於自己却可以叫更多人活命的楔形阵。不符合怀远一贯的风格呢……」
「是……」萧云轩低头苦笑,自己的父亲,说到底,始终是熙朝的第一名将,他的命自然比身後千万条命更有价值更需要被保护,而他自己也很清楚明白的了解这一点。
「可能是他累了吧,想结束了。」傅青衣起身,走到窗边,看著窗外白雪皑皑,「为将的人,一丝一毫的心思都在阵法中显现出来……不过我想最後他一定是後悔了,即便是死,他也是想回到这里的吧。」
「您说什麽?」後面的话傅青衣压低声音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般,萧云轩跟著起身,却没听到。
「没什麽……云轩,你知道你父亲真正败在哪里麽?」傅青衣略略顿了下,浅笑著转身问,见萧云轩摇摇头才开口说,「兵将之间的差距,你父亲的阵法是完美的,可他没有能帮他完美完成他的将士……」傅青衣走过去,摸摸萧云轩的头,「你要建立一支虎狼之师,才能抗衡你的敌人,才能超过你父亲。」
「我父亲……」萧云轩失笑,「只怕我此生都望尘莫及,怎麽可能取代父将。」
傅青衣笑道,「怀远自然是绝世fēng_liú的人物,他不可取代,而你……同样,是独一无二的。」他拉著萧云轩的手坐下,「你要记得,你也是独一无二的萧云轩。」
拜会完傅青衣後,萧云轩仍旧在宫予墨府上待了几天,拜见过皇帝一面後,又收拾行装,匆匆去了雁门关。
章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