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不惧不避,面对他的怒视,轻声道:“请容我祥禀。”
墨钦哼了一声,坐回龙椅,默许他说下去。
……
墨钦面沈如水地听秋宁讲完他的经历,阴冷地笑道:“这麽说,你一直在骗朕。什麽舍命救朕、一心爱朕,全是谎言!”
秋宁露出一丝歉疚,答道:“我是不得已。可是陛下,我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难道感觉不出来麽?假如这些年我全是在欺骗,你还会容我跟在你身边吗?”
听到这句话,墨钦的脸色缓和一些,“你瞒了这麽久,今天为何要对我坦白?”
“因为我想求陛下一个恩典。”秋宁缓缓跪下,叩首道:“当年药师国被灭乃是一桩冤案,如今齐行忌叛逃出京,陛下再无顾忌。恳请陛下为药师国平反,脱去族人奴籍。我药师国族人定世代感激陛下恩德,永不起反心、不行反事,忠心护卫墨氏江山!”
墨钦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一时不忿,一时冷厉,最後转为讥讽,笑道:“你胆子倒真大,已犯了欺君之罪,还敢向朕提要求。”
秋宁仰起头,洁白的脸庞仿若冰玉,紫眸闪过的一抹哀色,让墨钦心惊。
“我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为我族平反。”低柔的声音稳定而平和,带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定和坚毅。
眼前的人儿是这样陌生,不见丝毫往昔的娇柔乖巧。那温柔解语、婉转承欢的媚儿就像是墨钦梦中的臆造,此时梦醒,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钦心情地复杂地凝视著他。
他当然明白,赦免药师国的人只是小事,还能趁机收服他们为自己效劳。可是媚儿在骗自己这个事实,让他愤怒之余还满怀疑惑,只觉再无法信任眼前这人半分!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包含算计,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昭妃和信王说他与玄氏勾结,暗中图谋。回头想想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有一大半都是他和辰妃促成的。还有那步随云!天圣节上两人合奏的默契变得无比刺眼,令人猜测。
一股挟带恶意的怒气从墨钦心底腾起,“据说你的族人和玄氏来往密切,假如你们能向朕提供玄氏消息,朕便赦免你们。”声音淡然,却透出几分寡绝。
“陛下是要我们去玄家当探子?”
“你不是说要忠心护卫墨氏江山麽?总得向朕证明吧。”
“陛下,钦郎,”秋宁微微颤抖地开口,“我跟随你七年,你曾对我许过不少承诺,我为你、甚至是为你的爱人也留过血汗、拼过命……药师国遗民不足千人,对泱泱天朝根本够不上威胁,还他们平民身份让他们能在天朝安居,这对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用性命给你一个交代,只求你看在七年的情分上,成全我。”
墨钦寒声道:“那七年情分是朕和媚儿的,不是和你的!”
虽然对墨钦已无情爱,但是秋宁心底终究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顾念到多年的情义。当墨钦说出这句绝情的话时,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斩断了他们最後的一点儿情分!
秋宁惨然一笑,道:“钦郎,有你这句话,我们今天就彻底了断干净!”
墨钦一惊,只见秋宁身形如电,眨眼便至眼前,同时手中擎出一柄短剑,迎面刺来。
墨钦没想到他竟会武功,而且动作迅捷,始料未及。
他避过秋宁的攻击,正要出声呼喊,眼前一花,异香扑鼻。他晃了几晃,手指秋宁,只吐出一个“你”字便扑倒在地,昏睡过去。
秋宁从他怀中取出钥匙,迅速打开御案上的暗屉,拿出一只带锁的鎏金盘龙铁匣,打开锁,取出玉玺,在事先写下的那份圣旨盖了印。
把御玺放回原处後,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墨钦,然後毅然转身,大步走到殿门前,推开殿门。
内侍、武监看见他,全呆若木鸡。
月下的秋宁,手提长剑,白衣胜雪,凛然杀气中偏显出尘之姿。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足尖轻点,有如云翔之态,越过众人攀上千秋殿前的一棵大树。长生和苏忠施展轻功跟在他身後。
惊叫顿起,武监们纷纷拔剑,高喊:“捉刺客!”“去叫羽林卫!”“救驾,快救驾!”
护卫皇帝禁军毕竟不是吃素的,虽然让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仍然很快组织好人马,武功出众的亲兵追赶秋宁等人,後面紧跟弓箭手和羽林卫卫队。
秋宁等人施展轻功狂奔,一路跑一路战,到底耽搁时间,终於被人团团围住。
远见数百支火把逶迤如蛇,飞快地向这边而来。秋宁心内焦急,手中短剑左刺右挡,如一道银色光幕,所过之处鲜血四溅。一轮激战後,追兵全毙命於他剑下。
击退追兵,箭雨又至。
秋宁喝道:“忠叔助我!”
他翻身而起,跳跃中挡下箭矢。苏忠在他後面出掌,抵住他的脊背。秋宁运气出掌,竟将射来的羽箭击退回去,不远处的弓箭手应声而倒。如此几番,再次摆脱追赶。
他们在密道附近停下来,长生低声欢叫道:“终於到了!”
四周一片死寂,连追杀声都变得模糊。
秋宁心中升起一种异样,仿佛黑暗里有很多双眼睛盯著他们。
长生跑在前面,去推密道的门。树枝轻轻地发出沙沙声,一阵风吹到长生脸上,有种冰凉的压迫感。
“小心!”秋宁大喊。
长生的动作一僵,只见黑暗中有无数暗影从天而降,挟裹著一股令人窒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