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口吻听在南竹耳里,有些忧心的微微抬头一瞥,继而疾步上前取了桌上的瓷壶,匆匆回避。
他知道,有些话听得已是不该,有些话却是不得去听。
他亦知道,若非相信自己,齐澜断不会当着自己的面,与三殿下侃侃而谈。
只是……
南竹在心底怅然而叹。
自己,宁愿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曾听见。
果然,京城,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支开南竹,偌大厅堂内瞬间充斥了嗜杀之气,仿若沙场。
齐澜无法压抑心底骤然而起的暴怒,一双眸里燃着熊熊烈火。
“子奕,冷静。”
李辰翔敛了笑意,蹙眉看着对方。玉扇一抬,指了指对座的木椅。
“先坐下。”
遇上与那人有关的事,他便会失去冷静。想必他日一统北原,他绝对义不容辞。
李辰翔虽是如此想,然心底明白,眼前言这些尚且过早。父皇的身子一如不日一日,那人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
如今局势表面不利自己,那人更是被封太子。实则尽在掌握,如今只欠东风。
齐澜双拳垂在身侧,紧紧死握。
“是不是他!”
这一句说得咬牙切齿,那口中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
李辰翔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二哥还没那个胆。”
见齐澜因这句话而稍稍停止颤抖,遂一声冷笑出口:“勾结外国意图谋反,这等罪名,二哥怎么敢。第一次是鸿门宴,第二次是宴中毒,第三次请了杀手楼的杀手来行刺,而这一次……还不惜与漠北巫族交易。”
看来,他这二哥的性子,亦是越来越急了。
“砰”的一声,齐澜身侧上好材质的木桌应声而裂。
“漠、北!”
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的俩字。
“子奕。”
齐澜被这声清冷的称呼唤醒,刚才滔天的杀气瞬间悄然敛去。
“是我冲动了。”
“今日你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诸多异常的反应,李辰翔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齐澜向来能克制自己,为何今日一再流露心底情绪?还无法控制自己。
“没事。”
抹了把脸,齐澜颓然坐到椅上。
他的确失态了。或许是这几日念及过往太多,想到昔日那人的事,自己便会变得不像自己。
李辰翔也不逼他,将话题绕回正事上,却小心的避免再次触及关于漠北的那段。
“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皇后与二哥竟然皆当做未见,还日日奉承,劝其服用延年益寿之药。”嘴角冷冷勾起:“想必,那药定然有问题。”
齐澜想到几日前在祭祀典礼上看见的皇帝,再对比今日早朝所见,眉不由蹙起。心底已经肯定了李辰翔的猜测。
“他还不能死。”
李辰翔错楞,而后大笑起来。“子奕啊子奕,小心隔墙有耳。”
“在我将军府中。”齐澜面露狂妄之色,“唯有忠诚。”
“噢?”李辰翔笑得淡然,口气却多了几分强硬:“忠于谁,又臣服于谁?”
“我。”齐澜答得毫不犹豫,但见李辰翔脸色丝毫不变,依旧云淡风轻。不禁更为佩服,语气一转又道:“然,臣便是臣。齐澜也好,子奕也罢。即为臣,理应忠于君。”
“哈哈哈哈哈。”李辰翔突而大笑:“子奕,那此次,便要劳烦忠心不二的齐将军斗胆上奏,替皇上觅得良医了。”
齐澜脸色顿变,这才发现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虽不甘,亦无可奈何。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得势者二皇子对自己手中兵权虎视眈眈,却不知自己与三殿下乃是一派。今晨那一场戏,时不时便要上演一回,其意不言而喻。
自己手握三十万大军,本该戊守边关,然一纸诏书将自己调回京城。为的是什么?便是怕自己在皇权变更之时出了岔子。
来京中不过数月,除了月前因私告假前往边城,其余日日早朝,偶有几次被皇帝召见,亦能让君心大悦。
这段日子间,那些个朝廷高官显赫一个都没少来。便是余月前,皇后与二皇子,亦对自己有了行动。
皇帝让自己归京,却迟迟未动手不夺了自己的兵权,想必他们亦是看出,皇帝是选择相信自己。那么自己这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无论生死,都成了皇权争夺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东霖三分之一的兵权,谁人不垂涎,谁人不想要!
动手的,按耐不住;巴结的,亦有行动,都是理所当然。
时至今日,他与三殿下还有一欠一道东风。在此之前,老皇帝死不得。看来,这一次,自己是不得不冒死上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