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陵满脸凄绝之色,不住摇头:“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你让皇帝给我兵,我去解阳城之围!我愿与阳城共存亡!”
赵平桢依旧只是叹气:“若有兵可派,父皇又怎会不派?最快的,杨将军调兵过去也要至少一个月。只要阳城不丢,我们被金人抢去的河东路与河北西路早晚能抢回来。如果你父亲能撑过这个月,你们父子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孟金陵勃然大怒,手中的剑又向赵平桢递进了一分:“我不要什么加官进爵!我父亲忠心为国,绝不会投降金兵!你让我出京,我要去杀金人,去解阳城之围!”
赵平桢面色沉静:“不可能。”
孟金陵拳头捏的咯咯响,剑尖已经抵在赵平桢的喉结上了。
赵平桢避也不避,只拿眼直直地瞅着他:“既然你爹不会投降,你就等一个月又如何?你这样急着要离京,恐怕只会落人话柄。”
孟金陵眉梢紧蹙,剑丝毫不松:“让我上沙场!”
赵平桢又叹了一口气:“少威……我只是个皇子,我也想让你建功立业,我甚至希望你是这天下最值得让人骄傲的将军。可我有多少权力,你很清楚。”
孟金陵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身形一撇,转瞬已到了秦小楼身边。他把剑架到秦小楼的脖子上,冷声道:“现在,你进宫,为我请战。我要出征!”
赵平桢愣住了,秦小楼更是愣住了。
孟金陵右手抓着剑,左手握拳,指甲已将自己的手掌刺破了,暗红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赵平桢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好,我这就进宫。”
赵平桢走后,孟金陵颓然收了剑,跌坐进椅子里。
秦小楼目光怜悯地看着他:“将军,我替你包扎伤口。”
孟金陵丧气地摇头,将淌血的手掌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不必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即使先前风尘仆仆地从沙场赶回来的时候也是威风凛然的,不知为何眼下竟给人一种虚弱感。他抱歉地冲秦小楼一笑:“抱歉,事急从权。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伤你的。”
秦小楼默默地看着他,不一会儿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定远侯已经投降了,是不是?”
孟金陵全身一震,脸上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戒备。
秦小楼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很为这个单纯的小侯爷惋惜:“将军,你太急了。若你没有得到消息,为何要立刻逼五殿下进宫为你请战?看五殿下的样子,看来京城还没有得到侯爷投降的消息,可他从你方才的反应里恐怕也能看出端倪了。他这一进宫,一定会向皇上汇报,你就真的走不了了。若我是你,我得了消息就会立刻偷偷出城。”
孟金陵脸色愈发发白了,却只是摇头:“不,贞卿会帮我的。”
秦小楼暗暗道:若他会帮你,你回京的时候他又为何不告诉你真相?你太不了解他这样寡情薄性的人了。他若只是不帮你,在这里与你僵着也便是了,这一进宫,只怕是害你去了。
然而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而外面的下人得了赵平桢的示意,也都不敢来打扰。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孟金陵突然撩起袖子,给秦小楼看自己手背上的一行刺字——忠国忠君,为国为民。
孟金陵颤声道:“这是我父亲小时候给我刺的字。”说这话的时候,秦小楼发现孟金陵的眼圈通红,但没有眼泪掉下来。
秦小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孟金陵咬牙:“你不懂……我不能逃,逃了就是逆贼。可我若不走,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机会了……他要帮我,他必须要帮我……”
秦小楼心里只觉得讽刺。看孟金陵的反应,定远侯必定是降了。所谓忠国忠君,刻下来简单,办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孟金陵将脸埋进掌心里,声音已带了哭腔:“我知道他的无奈……我不恨他……我只想上战场杀敌……”
秦小楼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轻轻拍了拍孟金陵的背,孟金陵顺势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腹部,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呜咽了起来。秦小楼知道他心里的苦,也便由着他去了。
外面得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孟金陵越来越惶恐,捉着秦小楼的手道:“贞卿……五皇子他会帮我的,是不是?”
秦小楼心生不忍,道:“你……不了解他……”
孟金陵只是摇头,神情哀戚:“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负我……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
秦小楼无声一哂,只觉这话从赵平桢口中说出来着实可笑。不过转念一想,他愿意对孟金陵许下这样的承诺,也足见他对孟金陵的确是动了许多心思的。
过了一会儿,孟金陵大约是自己悟了,低声道:“他喜欢的人是你么?”
秦小楼道:“不,将军,他的确是最喜欢你的。”顿了顿,又道:“应该,也只喜欢你一个罢。”
赵平桢回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了。
天色已暗的差不多了,他穿着一袭铠甲,身后跟了一群举着火把的侍卫,将院子照的灯火通明。赵平桢面色沉静地站在人群的最中间:“少威,出来吧,我们走。”
孟金陵低声道:“得罪了。”便将指压着秦小楼的腕脉走了出去。知情的人看得出秦小楼的命脉掌在他手里,不知情的人只当他拉着秦小楼的手。
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