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因事态紧急,赵平桢只从城门处急调来十几名侍卫随行护驾;又因秦氏兄弟不会骑马,他们用马车代步,行进速度放慢了不少。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向南方逃亡,天黑了也不敢停下休息,生怕金兵追上来。然而人能坚持,马却坚持不了,数十个时辰的连续赶路,马再跑不动了。
赵平桢找了处靠近树林的溪边命众人停下稍事歇息,也让十几匹马吃草喝水暂歇一觉。
秦程雪小时候落了病根,一贯身体不好,从前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行车时靠在秦小楼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短短时间里竟烧了起来。
秦小楼扶着秦程雪下车,用凉水给他擦了脸,又用衣摆为他扇风。然而条件艰苦,除了做这些,对于弟弟的病他也束手无策。
不一会儿,秦小楼又把秦程雪扶上车睡了,自己则找到了赵平桢。
赵平桢虽是一脸倦容,却因突遭变故,心事重重的并不感到困倦。他靠在一棵树上,目无焦距地盯着河面出神。秦小楼走到他身边:“五殿下。”
赵平桢被他一唤终于灵魂归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竟是张开怀抱,示意他靠到自己怀里来。
秦小楼有些吃惊,顺从地靠了过去。这一路他都想不明白赵平桢为什么会陪他去救秦程雪。他自忖很是了解赵平桢,赵平桢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但那种喜欢无非是将他当做一个解乏的玩物,并没有多为他上心。在那样紧急的关头,赵平桢若一脚将他踹下马车,他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可赵平桢为他耽搁时间救秦程雪,甚至为了他们兄弟二人以马车代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缘由的。他曾想赵平桢此举是为了危急之时能多两个挡箭牌,就如当初对付杨天那样,可这样的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们兄弟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有什么用处?赵平桢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其实不仅秦小楼想不明白,赵平桢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他不会也不愿多想——他知道自己是不想秦小楼死的,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便救一把,不过若真到了存亡之时,把秦小楼推出去挡箭他也不会犹豫。
秦小楼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赵平桢道:“应天府。”
应天府是当年太祖选定的陪都,繁荣程度不输汴京,城内有五万驻军,积粮富足,又有山水为屏障,的确是重整山河的好倚仗,想必皇帝和太子也会去那里。
秦小楼估算还有一天就可以到达应天府,秦程雪应当撑得住,于是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待休息够了,一行人重新上路。
这时天色已暗,因为金兵迟迟没有追上来,故赵平桢等人的警惕逐渐放松下来。
到了子时,秦小楼正昏昏欲睡,忽觉怀里的人挣扎起来。他睁开眼,发现秦程雪面色潮红,忽然一把推开他,扑到车辕处呕吐起来。因为他近期并无进食,故吐出来的都是些酸水。
秦小楼忙凑上去拍他的背,秦程雪吐了好一会儿,直待将胃里的酸液都吐尽了,终于歇下一口气,瘫软在秦小楼的怀里。他露出些委屈的表情,将脸埋在秦小楼胸口,松松垮垮地抱着他的胳膊:“难受……”
自从那夜秦小楼为了韩诩之向秦程雪说了些绝情的话之后,秦程雪已许多年没有这样对他撒娇了。这时秦程雪显然是病的厉害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恍惚让秦小楼记起了幼时流亡的情形——那时候秦程雪还不懂事,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的这个哥哥,饿了痛了难受了就抱着哥哥哭泣,只要哥哥肯耐心地哄着他,他便什么难关能都捱过去。
秦小楼心里难受的厉害,捏着袖子细致地为他擦掉脸上的污秽,柔声哄道:“程雪,程雪,一会儿就好了……”
赵平桢冷着脸讥讽道:“这是矫情的时候么?”
秦程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双手搂住秦小楼的脖子,将他埋进他锁骨的凹陷处,呻吟道:“哥哥,不要离开我……”
秦小楼知道秦程雪这时候是病的说胡话了,心都揪了起来,用力抱紧他:“我不离开你,绝不离开你。”
赵平桢冷哼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停了下来。
一名侍卫撩开帘子钻进来:“殿下,昨天下了雨,林中多泥沼,车轮陷下去了。”
赵平桢不悦蹙眉,随他一起钻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撩开帘子对秦氏兄弟冷着脸道:“下车。”
侍卫们费力将车从泥坑中推出来,秦氏兄弟和赵平桢退到一边等待。
“嗖”!突然一支羽箭从北方飞来,当时天色正昏暗,没有任何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名侍卫倒了下去。
直到第二、第三支箭而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有追兵!快护驾!”
林子里暗不见月光,侍卫们在慌乱中甚至无法判断追兵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紧张地握着火把四处张望。马受了惊,一使力便把车从泥坑中拽了出来。
赵平桢拉着秦小楼和秦程雪飞身上车:“快,快走!”
秦小楼喊道:“快把火把灭了!”
侍卫们正待灭火,赵平桢沉着地指挥道:“你,驾着马车往东南走;你们三个,打着火把骑马往西边跑;你们三个,打着火把往东北走。其余的灭了火跟我走!”
被点到的侍卫们一怔,明白自己是被主子卖了。可他们又能如何,迟疑了不到片刻也只得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