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开始的第一天，半坡豚就给荒原的土著们带来了巨大的轰动。

远行商队排着长长的队伍，将一头头牲畜，一堆堆货物，和一大群的奴隶，送到了半坡豚营地。核对货物的族人将堆积在一起的货物一一铺开点数，那其中有精美的陶器，华丽的布匹，珍贵的粮食，雪白的盐巴，还有一堆堆荒原上的人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的食物。

土著们看着那些如山的货物，精壮的奴隶，以及温驯的牲畜，不停的吞咽口水。他们不知道如此多的商品，半坡豚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取，但他们知道，或许集他们全族之力，拼命干上十年，也换不来这些东西。

再一次，这些土著们对于半坡豚的强大又有了新的认知。而这次的认知，源于半坡豚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炫富行为，这种行为让他们嫉妒，让他们羡慕，也让他们感到绝望。

两个冬天以前，半坡豚还是连盐巴都吃不起的穷光蛋，而如今的半坡豚，竟然强大如斯，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们那个神奇的小屁孩少巫。

“要是我们部落也有一个天赐神聪的少年，那该多好……”单纯的土著们，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下意识的想到。

荒原上的土著们对着半坡豚的货物感慨时，唐歌也同样在对着一件货物感慨。

“实在是太漂亮了！”摩挲着手中的陶器，唐歌下意识的感叹道。

在他上辈子的经历中，提起原始人，原始部落，所有人下意识的会想到“笨”“蠢”“愚昧”等贬低性的字眼，可事实上，原始人一点都不笨。人类的发展从一无所有，凭借着ròu_tǐ和大自然相抗衡，到拿起武器猎杀动物，再到点燃火种，享用熟食，一直到发展出丰富的原始文明，这需要无数天资聪慧的卓绝人物共同努力才能做到。而原始社会的器物，也并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现代人”想象的一样，简陋和粗糙。甚至有许多还是精美异常，比如说唐歌手中的这件黑陶。

这是一个黑陶杯。不是什么蛋壳杯，也不是高脚杯，更不是什么繁奥花纹的镂空杯，就是一个上有口，下有足，简简单单的黑陶杯子。这个杯子口和足同径，从杯口到腰身略细，到底座又收了回来，杯身上有简单的条纹做装饰，乍一看，非常的普通。可仔细观瞧，就能感觉到，这个杯子器型圆润，造型大方，无论口足还是略细的杯腰，甚至上面并不是很均匀的条纹，都给人一种大气的，完美的，其韵天成的感觉。这样精美的器物，唐歌只有上辈子在一些国宝级大师制作的紫砂壶上见到过。

这个黑陶杯造型优美，工艺也很惊人。整个杯子漆黑油亮，手感细腻，当真当得起黑如漆，声如罄，亮如镜，硬如瓷的美誉，虽说没有做到薄如纸，但已经足够唐歌惊艳得了。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造型，放在一个普通人面前，估计花上十年八年功夫，也不一定能模仿出来。所以说，和知识储备量非常丰富的科技时代人们比起来，原始人只是不懂，并不是笨。甚至，很多原始人比那些自以为是的现代人更聪明，更懂得用创造，去美化自己的生活。

“哪儿来的？”唐歌头也不抬的问道。

“中州。”老镰和唐歌相对而坐，缓缓答道：“这些东西在中州也是很珍贵的。想着少巫会喜欢，就带了过来。”

唐歌把杯子放在一堆黑陶中间，用手指挑起一串五颜六色得贝壳，问道：“那这个呢？又是哪儿来的？”

“东夷。”

“呵！”唐歌冷笑一声，道：“贝币是吧？你就想用这东西，换我的青铜器和琉璃？”

“这是宝贝，也很珍贵。”老镰正色答道。

“哈！宝贝！”唐歌一脸的嘲弄，道：“大海里多的是，它珍贵在什么地方？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屁用也没！”

老镰微微一笑，道：“您的琉璃也是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同样宝贵。”

唐歌不服，道：“那不一样，我的琉璃是能工巧匠们花了很大心血制造出来的，可这东西在海里随便捞，想捞多少捞多少。”

老镰毫不示弱，道：“可是他们都是同样珍贵。不管是宝贝还是您的琉璃，在中州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唐歌一脸的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既然带来了，我就留下，但下次别再带这东西了。黑陶不错，布匹也挺好，这些多带点就行了。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我这不稀罕。”

老镰颇为委屈的说道：“可是这些宝贝在中州真的很珍贵。”

唐歌摆摆手，道：“我明白，但我就是想不通，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可珍贵的，不就是花里胡哨好看点吗？”说到这里，唐歌脑子一转，接着问道：“你说，我要是仿着这个样子，用铜器做些宝贝，是不是更珍贵？”

老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最起码一换五！”

唐歌顿时泄了气。

“说说吧，这次你都给我带了什么好货？”良久之后，唐歌懒洋洋的问道。

提起生意，老镰顿时正襟危坐，正色道：“大量食盐、咸鱼、海货，还有牛、鹿等牲口，十二匹布，百十件黑陶，还有许多上等兽皮。还有许多宝石和石料。”

“恩！”唐歌满意的点点头，道：“跟你做生意，我是最放心不过了，我相信你带的东西肯定是物有所值，不过老廉啊，咱们这么小打小闹的，也没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兴趣做笔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