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声在丘杉身边坐下来,问:“很多次我都看到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事情?”
“没什么。”
薄雪声开玩笑似的问:“那是在想什么人?”
丘杉低头看着自己稍有血色的手。
“该吃饭了,我们下楼吧。”薄雪声触碰了下丘杉的手,起身向门外走去。丘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跟着离开了房间。
由于下雨,今天全部人都没有出门,餐厅长桌边的人们面前已经摆好了餐具。从楼梯下去,薄雪声朝餐厅走,丘杉则走到另一个方向,坐到客厅沙发上。
这张沙发上原本已经坐着两个人,当丘杉坐下后,两个人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毫无反应。丘杉拿起茶几上那本反扣着的,接着上次读到的地方,继续看下去。
“今天吃意大利面。”从餐厅传来这句话,浓郁茄汁的香味紧随其后。沙发上的三个人彼此静默着,仿佛不在活着。
他们不需要吃饭。
准确地说,是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
詹衡宇读完了旧报纸,开始盯着丘杉看。丘杉无动于衷,翻过一页纸,专心地读下一页内容。餐厅间断地发出杯盘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说今天吃意大利面的男人又说话了:“小虾米,不要用叉子了,用筷子吃。”
“好的,爸爸。”一个小女孩回答。
男人解释道:“以前都给她用塑料叉子,金属餐具太重,她还不太会用。”
“没关系。”这个悦耳的声音属于薄雪声,“小虾米是在敲扬琴,对不对?”
“对!”小女孩咯咯笑了。
詹衡宇目露温柔,站起身僵硬而缓慢地走向餐厅。
沙发上还剩下两个人,丘杉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目光,但是她没有抬头回应。
薄雪声:“衡宇,过来坐吧。”
一个听上去有些体虚的年轻男人说:“衡宇哥好!”
接着是拉动椅子的声音。
薄雪声问:“丘杉,要不要过来一起聊天?”
丘杉:“不了,谢谢。”
詹衡宇过去那边当然不是去吃饭的,也不是去聊天的。现在的詹衡宇和以前的丘杉相似,几乎不能说话,而且到现在为止詹衡宇还是没能念出“薄”字。在这个方面,丘杉显然比他强出很多。
“邢博恩。”丘杉轻轻念道。每次想起邢博恩,丘杉都会这么轻声地念出邢博恩的名字。
手中的书被打落了,丘杉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这种对峙在她们遇到薄雪声一行人后的这些天里常常上演,可是方月已经不能说话了,不论方月的眼神有多么仇恨、愤怒,不能说话,方月就赢不了。
丘杉捡起书,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把书扣在桌上,说:“我上楼了。”
方月一副气到昏过去的神情,眼睁睁看着丘杉走开,跌回沙发上坐着。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过,连说都不能说,方月憋得太难受,每一天都对丘杉更恨一点。
如今她们暂住在郊区的一幢别墅里,这里是以薄雪声为中心的幸存者小队的基地,粮食充足,房间舒适,生存条件一流,风景还很优美。可以想见,至少在吃光存粮之前,这个小队都不会离开这里。
丘杉和方月是被这个小队救回来的,也不能离开。
回到房间,丘杉关上门,拉开纱帘,推开窗户,双手扶着窗台,将上半身探出去。细密的雨水落在丘杉的脸上。她依然没有感觉。丘杉闭上眼睛,想道:这么多天过去,邢博恩的身体应该恢复了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这场雨。
第37章
入夜了,雨还不停。
窗户开着,纱帘晃动,帘子下面一角缝着的水晶坠子有时拍打墙壁,“扑、扑啦”,轻轻的声音是风声。
丘杉坐在床上,背后靠着纯白的枕头,看着纱帘一下一下晃动。晚上她洗了温水澡,她想这也许对身体恢复有好处,她不需要睡衣,就穿着她自己的白短袖和军绿短裤,运动鞋在床下。衣服很干净,洗了好几遍,只是有些斑斑点点的顽固污渍实在不是洗衣粉能对付得了的。
床尾正对着窗户,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漂亮的草坪,这个房间很安逸。
门被敲响了,丘杉没有应门,她继续看着窗户,敲门声断了一会儿,重新响起。
“请进。”
薄雪声推开门:“我猜到你还没有休息。正好晚上我喝了咖啡,现在很清醒。要聊天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开了灯,房间亮得像燃了起来。
丘杉眯了眯眼:“我说话很慢。”
薄雪声已经坐在床边了:“那就慢慢说。一直不说话,不觉得闷吗?”
“有点。”丘杉挪到床边,穿上鞋子。
“在这里住得舒服吗?”
“住得很好。”
“高中毕业之后我组织过几次同学聚会,你说不回沛南,所以没有参加。算一算我们有六年没见了。”
“毕业之后,我家里人,不住在沛南,我就没有回去。”
“你爸爸呢?”
“旅行,写书。”
“这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