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
“嗯?”张至深回头,南箓几乎就没叫过他的名字,这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什么事?”
她的神情有些奇怪,走到他面前,想了一会才道:“你相信宿命吗?”
张至深笑:“自然是相信的,不然我还算什么命。”
“那你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仙。”
“成仙?”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真相信我的话了吧,都说了那是乱说的,这世间有宿命,有轮回,但我不相信一个凡人能修什么仙,那都是骗人的话。”
南箓却道:“若我说能呢,你能不能算出来?”
张至深道:“你都说了我算命的本事不怎么样,怎的还问我?”
“你不会算命。”
“我会,但我算不出你的命,你从哪里来,是何人,有何目的,为何这般缠着我,我算了许多遍,依然没有答案。”
“那你也不能看穿水月,算透人世?”
“怎么能,你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月师,下山实习的。”
南箓的表情有些颓败,沉默了许久,才道:“有人告诉我,在十陵镇我会遇见一个人,那人能看穿水月,算透尘世,具有寻常人无法拥有能力,我走遍了整个镇子,只有你是算命的,我以为那个人是你。”
“这就是你缠着我的原因?”张至深莫名的有些失望,“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南箓也说:“是,你这人,小气,小心眼,软骨头,又是个神棍,纨绔子弟,怎么会是那个人。”
“你……”张至深被她气着了,“有你这么说话的?”
“有。”
“……”
张至深想了想,问:“那你以后不会缠着我了?”
“不会了。”
“也不教我算命的术法了?”
“不教。”
“那好,”他将手伸到她面前,“住店吃饭的银子一人一半,给你算命的钱不算了,加上上回吃饭付的十九两,一共算五两银子。”
“钱就那么重要?”南箓微眯美目看他,深邃的眼,睫毛浓密,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神情。
张至深点头:“很重要。”
美目中的冷光更甚:“哼,不就几两银子。”
张至深小人做到底:“对,不就几两银子。”他等着南箓拿银子,但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两人相互看着,大眼瞪小眼。
“你不会拿不出银子吧?”这不得不怀疑,他就没见她有过银子,孑然一身的在他这骗吃骗住,他在生病期间见她花钱大方,还颇有些感动,后来发现那花出去的全是他的银子……
南箓淡淡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鄙视:“我再住几日,银子会给你。”
“真的?”有些不相信。
“你怀疑我?”冷冷的美目瞥向了他。
“……我相信你。”再一次孙子了。
张至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坑了他好几次的大债主,放松了一颗心去东街摆摊算命。
一整天心情似乎还不错,来算命的人都少收了一文钱,为三个人指了路,跟卖草鞋的和卖凉席的贫贫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客栈时,没有任何异样,店里的小二和掌柜见了他问候一声张相公好,他点头向他们笑笑。打开门时,那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屋子,窗前一株蔷薇开得艳丽至极,却没见到熟悉的影子。
张至深有些恍惚,暖暖的夕阳洒下的金辉如同一湾梦境,笼罩着暖暖的孤独,他闭上眼再睁开,看到的依然是寂寞的屋子,心想,南箓去了哪里。
他拦住路过的龅牙小二问:“南箓呢,她去哪里了?”
“南箓?”
“就是……就是我娘子。”
小二焕然大悟:“是小娘子啊,她不在屋里?可能是出去了。”
“你没见她离开?”
“没有。”
“知道了。”张至深稍稍松了口气,还是不安,心想她可能真是出去了,等下就回来。
但是他等了半夜,南箓还是没回来,他也不知怎的,就是心里不爽快,想到那人说还要再住几日,便赌气似的爬上了床,让你不回来,不给你睡床!
一连好几天南箓都没有出现,张至深才知道自己又被那女人给骗了!心里一股怒火烧着,又觉得伤心更多一些,说不出什么滋味。
上好的客房,终于一个人独享了,明明是巴不得那人早点离开,但每次推开门都习惯性地去找那白色的人影,却只看见暖暖的夕阳,孤独摇曳的蔷薇花,她喝茶用的杯子整整齐齐放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张至深有股说不出的郁闷,郁闷之后又是懊恼,那可恶的女人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然后猛然意识到他不高兴的根本原因:南箓欠他的五两银子没了!
如此郁闷地过了好几天,张至深越看这客栈越不爽,决定换一家住,这时掌柜找到了他:“张相公,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镇子北边有户姓许的人家要迁到青虚城去,准备将旧宅给卖了,公子是否去看看?”
这才想起来,一直托了掌柜的帮他找一处居所,长期住客栈毕竟不方便,张至深想也没想就道:“那便去看看,若是好,买下来。”
那是镇子北边的一处小院,地方不大,好在雅致,三月初的天,五棵桃树含苞待放,屋子虽有些老,但窗明几净的,可见这里的主人善于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