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温与吴秋略是师兄弟,更是知己。
华山之上,把酒当歌,对月相伴,偷鸡摸狗,面壁思过他们没少一起干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他们的拜把子时的宣言。
这次吴秋略失手被俘,尤温怎么不心急?如果真被魔教少尊所擒住,吴秋略的生还机遇又能又多大?
尤温忧心似焚,只能赶路,他跟牟离都是练武之人,虽然累点但身体扛得住,但尤安不同,他本就怕冷,身子骨也就一般,才几天下来脸色苍白了,连前阵子养出来的肉都还了回去。
尤温看得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中午随意找了地方休息,尤温热了壶水,给尤安暖暖。
牟离道:“酒更能暖身。”
尤温却瞪他一眼,再回头看着虚弱的尤安:“徒弟你忍忍,等到了下个县城,你就先与牟师叔留在那里修养,我先去杭州。”
牟离瞪大眼睛:“这怎么行?”要他看小孩?开什么玩笑。
尤安也不服气:“不行。”
他抓住师父的衣袖,似乎是怕被遗弃下来,尤温皱眉:“等我找到了大师兄,一定回来接你。”
尤安却不听:“我能坚持住,到时候还能帮上师父。”
尤温一愣,这才想起尤安在魔教五年,最后一咬牙同意了。
如此急行二十多天,连新年都没过,三人终于赶到了杭州,南方好歹没有京师那么寒冷,尤安的重重武装却未卸下,一到杭州就直接倒在了客栈里。
请了大夫看过,又吃了药,尤温在床边看着,心中郁闷,他大手抚过尤安头发,脑中闪过不少念头。
他身处江湖,事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剑下,华山派又门规森严,长大成人练武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尤安这身体实在不是练武的料子。
但要他放弃尤安的监护权,他又满心不甘愿。
他下山已然半年多,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甚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说没遇到什么危机时刻,但是这次华山派掌门继承人失踪之事,可不能等闲视之。
前面,就是危难,他能带着尤安一起闯?
突然,敲门声传来。
尤温起身走到门前。
牟离唉声叹气:“我在城里转了一圈,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崆峒派、云松派,还有罗山的几位侠士也在此,我与他们约定明日晚上在此商议。”
尤温点头:“你先去休息会。”
床上,尤安悠悠转醒。
尤温贴近他道:“徒儿你好好休息。”
尤安却使劲全身力气拉住了他的胳膊:“师父,给我一天时间。”
尤温嗯了声。
“不,给我一个晚上,我一定能爬起来。”尤安声音嘶哑,脸上毫无血色:“我常年在魔教为奴,虽然不知道各个分坛怎么联系,分坛那些人多半也不认识我,但是我对总教之事所知甚详,如果少尊真的在杭州,肯定会派人抓我回去。”
尤温目光一凝,神色沉重:“你想当诱饵?”
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尤安盯着自己师父,目光清明:“师父,魔教中人行事诡异,机会只此一次。”万万不能错过。
尤温思忖片刻:“我华山派与他魔教缠斗多年,自然有找出他们的办法。”
尤安垂下目光,声音低柔:“师父难道想看到师伯身首异处?”
尤温身体猛然一紧,半晌才咬牙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楼给你拿点吃的。”
尤温先是到了隔壁房间,叫牟离看好自己徒弟,才慢慢吞吞的下楼。
客栈楼下便是吃饭的地方,这酒楼向来是人多嘴杂之处,几碗白酒下肚,不少张狂的话都能顺口溜出,也成了消息的来源处。
尤温目光扫过众人,却也没在谁身上多作停留,只是动作慢慢吞吞,仔细的辨听着每个人的每一句话。
他唤来了店小二,叫了不少菜,找了个偏远的桌子坐了下来。
两桌开外,一个壮汉喝了一大碗酒,大声道:“你们可知朝廷要改食盐专营制度?”
“呵,前几日不是昭告了天下?”有人搭腔起来。
三桌开外,一个做书生打扮的问道:“你们说这收盐税,可是好与不好,朝廷这几年虽然没增加什么赋税,但是这盐税谁知道怎么收?”
走南闯北的商人却不这么看,一语就戳破了书生的幼稚:“是没增加过赋税,但是徭役可不少,而且眼下才光太三十二年,有些个地方税都收到四十五年去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笑了起来。壮汉道:“我看这盐税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盐帮那帮人都这么说。”
尤温见他本身就像个贩夫走卒,心道这人应该是和盐帮有所瓜葛。
“这盐税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那商人摇头晃脑起来,神色得意:“但我知道,当今云王殿下领地盐税可是直接留在云王府了呢。”
那书生开始质疑:“若真开了盐税,必定是国库库银重要来源,这么多赋税就全部给了云王?”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有人起哄:“你问问这酒楼老板,他是不是疼爱他小妾给他生的幼子!”
那掌柜的一听立马耿直了脖子:“胡说,胡说,我这店可是要留给我的正妻儿子的!”说完心虚一瞟后院,就怕自家的母老虎提着刀杀出来。
众人大笑。
商人故作神秘起来,压低声音道:“要我说,这事还是那些盐政司的倒霉,还有那些靠着背后势力贩卖私盐的,以后还不断了他们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