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你这是要与我决一生死的架势吗!”那妖物站起身来,周身气焰纷杂,燃起黑色的火焰,带动着周遭的气场汹涌,如同死去的幽魂聚集,在那里伸手,现出飘忽的法器,在金光里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来。
“决一生死?”大圣倒是仰头一笑,眉眼里带着干脆的不屑和嘲讽。
“那是俺过去的法子罢了,”他敛起笑意,那双金眸里闪出淡淡的佛光,似是对自己的反思,对自己心境的了悟,再开口,又如同是对自己的自言自语,“早就不是,俺老孙如今的选择了。”
“我叫你什么?”她站起身子,冷冷一笑,“怎么,孙悟觉,因为不敢杀了我,又从这里出不去,靠着些来拖延时间,对不对?!”
“怎么会,”凌空展颜一笑,见哪吒被那个她说出的话气得牙关紧咬,想有些动作又怕伤了自己不敢妄动,便伸手拍拍哪吒的脑袋,像是拍一只小哈巴狗儿似的安慰安慰他,走上前去,笑着问她:“你叫我孙悟觉,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
“天底下,只有一个孙凌空,也是只有一个孙悟觉,”凌空莞尔一笑,“孙悟觉也好,孙凌空也罢,都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凌空突然迈步,翻手抓住那个她的手,那个她被凌空这骤然的一变故给震惊了一下,急忙施法隔开,一道隐约蓝光闪过,凌空的手瞬间被划出鲜血。
“你?!”
她愕然一惊,自己的手掌也是一痛,虽未出血但也看见了殷红色的长长痕迹,这一惊之下立马被凌空抓住了空档,手腕牢牢地被凌空固住,再也挣脱不掉分毫。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再躲避?!你为什么不再抵挡了?!”她惊惶错乱的开口,脚下步子纷乱地朝后退去,震得识海上下涌动。
“凌空小心!”东方朔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呆住,还没开口就看见眼前红影一闪,哪吒已经飞到凌空身侧,着急地要去看凌空伤口,“怎么样啊?!”
“无事。”凌空微微一笑,示意哪吒放心,看着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开口,“你在怕我,对不对?”
凌空的鲜血缓缓留下,流到那个她的手腕上,她的面容渐渐清晰,显出的是一张妖纹张扬却面现惊惶的脸庞。
哪吒眉头一皱,幻化出火尖枪,精神高度紧张,担心着对面的人突然之间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出来。
“你,就是在怕我,”凌空看着她,眉眼之间带出一种理应如此的自信和豪气。
“你是镜中的我自己,是我自己最怕的执念。”
杨戬哥哥最怕的执念,是自己那日因为一时气愤不过放火烧死了的猴子猴孙,也是因为自己费劲心思却仍是只能把妹妹压在华山之下,害得自己妹妹人离家散不得团圆的愧疚至深;东方最怕的执念,是为人臣子的那一世郁郁不得其志,明明胸怀天下却无奈以弄臣面孔留于史册,纵然过了千百年还是受此事枷锁;而哥哥最怕最放不下的执念,是那群在他驰骋天地,肆意妄为之时没有护好的孩儿们。
谁没有执念呢?
比如三圣母,也会去担心仙凡之间跨不过去的沟鸿;比如哪吒,心里始终有怨念的,还是那若干千年父子之间一场恩怨。
而凌空最害怕的,无非就是自己成魔罢了。
那样不能接受自己的魔根,才促使这一切成了心结,也才促使魔根的气场终究分化出来,成为与自己相对立的个体,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哪一个我,不是我?
成魔,或许并没有可怕,而害怕成魔的我自己,才会把它想象的那么可怕。
是我在控制一切,不是一切在掌控我。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就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凌空忽然一笑,猛地将她拉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当初问我,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或许,睡着了的庄周,和那只爱做梦的蝴蝶,本身就是一体的呢?”
凌空笑着,慢慢松开她的手腕。
她愣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凌空的鲜血泛着淡淡的神光,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上走去。
“你就是我的一个化身,”凌空的话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和威严,像是帝王在俯视她的子民一般。
“魔根化身,现在,回来吧。”随着凌空的话音落下,那神血顷刻之间燃起光芒,成为一簇闪要耀着的巨大焰火,那火蔓延不绝的烧去,明艳的火光刺得哪吒和东方朔睁不开眼睛,脚下识海微颤,再睁开眼时,只看到疏朗天地,仙树繁花。
“孙悟空,你究竟是想干什么?!”那妖物与他僵持甚久,大圣却好似老叟戏顽童一般,闻这妖物此言,瞬间收住金箍棒,站在那里看着这只困兽,面上,竟然显出慈悲神色。
“此事,因我一念之差而起,”他看着那妖物,说道。
“昔日,俺老孙只想着所有的因果循环,均是可以一棒了断,管他什么善恶是非,俺只管顺了自己的心意,做了俺老孙想做的事情,便也是如此了。”
“历此一事,倒是方知自己过去之浅薄。”
“曾听闻,那如来老儿干过割肉喂鹰一事,”他戏谑一笑,眼中带起以前没有的豁然通透。
“俺老孙不知那事详情,但也倒是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样的言语。”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妖物忽见孙悟空这样的神情,即便是面上淡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