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电话铃声在厕所里响起显得格外清脆。游旭抽回自己被左戈抱住的手，摸出电话，来电显示是妈妈。游旭推开哭得难看的左戈，要打开隔间小门，左戈不让，背靠着门锁，游旭忙着接电话，也就死了心。

“妈，你们起飞了么？大概什么时候到？我过来接。”游旭见左戈继续发疯，便接了电话，今天是妈妈和房叔叔外出旅游回来的日子，本来飞机是下午两点到，但是运气不好遇上航空管制，现在都还没有起飞。

“小旭你不用过来接了。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小冰正放学，我和你房叔叔自己打车回来，你就负责接小冰。”游妈妈的声音很温柔，说话也很慢条斯理，“我就是为这个专门给你打电话的，不要操心了……”

游旭还没有开口，那边电话换了人，爽利干脆的男声说：“我们自己回，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上飞机了。”

“好的，房叔叔，你们小心点。”游旭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看向左戈。“让开。”

左戈站直身子，“小旭，我刚才说的……”左戈的话被游旭递到他眼前的卫生纸给打断了。左戈看着那纸，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游旭不想跟他在这儿耗，顺手拿了格子间备好的卫生纸递给他，他不说话也不让开，游旭抬手把卫生纸扔到左戈脸上，“擦干净些，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左戈双手摁住那卫生纸，擦了眼泪，又摘下眼镜擦镜面上沾上的，就这时候被游旭一把拉开，露出了身后的门锁。拦也拦不住了。

游旭面无表情地打开小门，径直走了出去，

小门自动阖上，左戈再看不见游旭的背影了。他没有打算追上去，一来两人一起出去自己的面上的表情又这么难看，二来虽然游旭一句话都没说态度却是十分明确。左戈明白，自己这回耍赖皮作战宣告失败。

#

重看监控的浩大工程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儿进展，一天的时间就又要过去了。游旭心中有火，拼命压抑。他不知道这火是因为案子的毫无进展，还是因为不要脸的左恋恋。坐在这里的此时此刻，游旭倾向于后者。

游旭没有料到左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说想守着自己……可是，守着游旭有什么用呢？认回女儿不就好了，还要守着游旭。游旭又怎么会愿意跟左戈在一起呢？游旭对左戈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了。

抬手背轻轻碰一下唇上的伤，游旭疼得直皱眉头。左戈这个混账不要命的扑上来，把唇给弄破皮了。当时游旭一定是气急了没有发觉，同事看见他唇上沁着血问他，他才知道疼，慌忙撒谎说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这痛伴着心中的火气，越发得让游旭浮躁。这样浮躁着到下班时间，游旭打电话给二老，知道他二位已经顺利着陆，马上就叫车回来，心中才稍微安定。去幼儿园接小冰，远远看着左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又挥手又做鬼脸的样子，显然是跟在小操场上玩儿的游小冰在玩儿。

游旭忽然想起之前答应了给他办一个接送证的事，决定今天给他办了。

#

蓝色的卡片是游小冰递过来的，小朋友说这个不可以掉了，掉了你就不能接我了。左戈没有接卡片，弯腰伸手要抱游小冰。游小冰笑着让他抱起来，还把接送卡给左戈套在了脖子上。

“我会好好收着的，一定不会掉。”左戈抱紧小朋友。

小朋友说：“那现在接着讲红胡子海盗姑娘……”

左戈没听小朋友说话，望着游旭笑着说谢谢。看见游旭的唇角有些肿，左戈知道是自己作的孽，不好意思又心疼，关切的话又不能出口，一出口肯定有事一顿饱揍。目光流连在游旭的唇上，左戈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过来这么久了，自己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办好了的……

左戈的耳朵被小朋友捏住了，小朋友很委屈说：“你不给我讲故事了？”

“讲啊，你要听什么？”左戈态度奇好，小冰公主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

“我刚才跟你说了，你都不听……”小冰埋头顶住左戈的额头，“你快跟上爸爸。”

“马上就讲。”左戈赶紧弥补。

“我现在不听，晚上给我打铃铛电话讲。”游小冰很有主意地说，“现在跟爸爸回家。我奶奶和房子爷爷刚回来了，我可想他们了。”

“是么？”左戈抱着游小冰追上游旭。

游旭跟小冰说：“你跟叔叔先回去，爸爸去买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帮你拎菜。”游小冰显然不想先走。左戈也不想先走，可左戈不敢说话。两个人都巴巴地把游旭看着。

“爸爸能拎。主要是奶奶和你房子爷爷就快回来了，爸爸要赶时间，懂了么？”游旭顺顺女儿的刘海，好好跟她解释。

“那好吧。”游小冰靠回了左戈怀里，“我和眼镜叔叔在大柳树下等你，也等奶奶和房子爷爷，乖乖地等。”

游旭点点头，抬眼望着左戈，就像今天没有发生那回事儿一样，说：“万一碰见我妈，不要乱说话。”

左戈秒懂游旭的意思，使劲点头，模样比小冰更听话。至于不能乱说什么，自然是调过来工作认女儿这种，游旭和林妍结婚后，两边家长都只当是两个年轻人奉子成婚，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弯弯绕。实际上，这件事情几乎只有当事人知道。守口如瓶是游旭当时下的死命令。

#

半块红砖头在左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