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微薄之力,不足为道,做了也白做,不如不做,得过且过,一日便是一日,便是这般想着,这样过着日子……”冷青翼继续说着,他看众人,依旧淡然自若,没有激昂热烈,自然也没有退缩胆怯。此时的他依旧很瘦,却再也不弱,骨子里激涌而出的气势,铺天盖地,耀眼得几乎无法直视,“西北干旱,东南洪涝,收成全无,灾害接踵而至,尸横遍野……皇上英明,做了许多救治百姓之事,开粮济仓,收容接纳,医者救治……却还不够,远远不够!灾害未除,一日不除,便无法遏制被殃及的百姓继续增加,旱灾要水,涝灾要疏,虫灾要除,人力财力,朝廷不够,光是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的蛮子,已是远远不够!”
“……”并没有人应答,众人面面相觑,这一番犀利言辞,已是将眼前局势描绘通透,那么多的“不够”,如此无能无力的绝境,他们小小百姓又当如何?
“这里有!”冷青翼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啪的放在桌子上,“王爷已是答应,自今日起,凡捐赠财物者,逐笔记录,商者回以名誉,百姓回以息子!凡归于朝廷编排救灾者,一一留名,无论死伤,同收军饷!为此,景王府就算一夜落魄掏空,也在所不惜!”
坐于雅间的右相喝着茶,听到此处,挑了挑眉。
窗外大堂里那人说得极对,眼前,有两道难题。
一是财,一是人。内忧外患,国库亏空,人手不足,支援边关不够,缓解灾害不够,救人治伤也不够,如此恶性循环,宛如就要绝境!
方法有,但顾虑更多!朝中达官贵人家底丰腴,多是唯唯诺诺,口中为国为民,却无半点主动作为,若是强取,其间利害关系牵扯极大,即使是皇上,也无力掌控;加重百姓税赋征兵,此乃豪夺,可解燃眉之急,但却引来民愤,若是此般千疮百孔,再来起义,天下必亡!
分明这般严峻的难题,何以迎刃而解?
“强取”朝中官员钱财,不为大而化之的国,而为实实在在的民,必是无话可说,无法推脱!
“豪夺”百姓税赋帮手,却是有名有利有可图,还显一番救国豪气,必是心甘情愿,肝脑涂地!
妙计!实在是妙不可言!
右相已是忍不住,推开纸窗,探出了身子,想要把那台子上的人看个清楚,对于一向不太认可的景阳,似乎也有了另外一番评论。
众人也是沸腾了起来,一时间仿若心底的所有担忧、无助、恐惧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谁人不愿太平盛世?发生的灾难怎会对他们没有触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灾民,指不定明日便会变成他们!可是,能做什么?人都是自私的,谁愿做那傻子,不要财不要命,只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可是如今,朝廷没有强加税赋没有强拉壮丁,有名誉,有息子,有军饷,救国救民救自己,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景阳依旧端坐在台下,唇角带着高贵的笑,看着台子上的人,眸子里一片沉溺的爱恨。
角落那人,依旧十分不起眼,暗自勾起激赏的笑容,隐没在众人的喧嚣中。
冷青翼站在台子上,撑着桌子,他一直淡然的眸子里,闪过欣慰,无论什么理由搪塞景阳,他终是让景阳许了自己做想做的事情。两日一夜的伏案,反复思虑,终是找到良方,但愿灾祸早些过去,人们少吃些苦头。
身子微软,气势衰减,觉得累,唇角却有满足的笑容,他想着,这下大约可以休息下,两日后好好去参加殿试,如此……
“唔——”瘦削的身子猛然一抖,一股子剧痛在身子里爆裂而开,毫无征兆,却痛得仿若所有内腑瞬间被狠狠捏碎,腥热的液体几乎是直接从口中喷出,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阻止的方法!
“噗——”一簇血花在空气中瞬间绽放,又转眼凋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连冷青翼自己都无法置信般睁大了迷离而痛苦的眸子。
眼前的景象破碎摇晃,身子哪里还有半分力气,恍然间跌进一人怀里。
“小翼!你又发病了?!”
是景阳焦急的声音……可是没有,他没有发病,身子里火灼般剧痛,却不是发病。
“快!快张口把药吃了!”
药?吃药,什么药……
不知道是什么药,却是无比神奇的药,痛楚一分分地消减,效用竟是那般明显,明显得……让他无比想笑。
这世上,只有一种药会瞬间爆发,又迅速退去。
毒药。
台子下面骚动起来,他在景阳的怀里止不住地痉挛喘息,毒素在被解药消除,疼痛也在消减,但那毒药不知猝发了什么,他只觉得小腹中那尾小蛇,发了疯般地到处乱窜,似乎就要穿破内腑血肉,冲出体外!
“小翼……你真的不乖……”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景阳靠近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们说好了,要将那杀手引到景玉封的身上……你却只字未提……”
景阳的声音很轻,没有怒意,甚至带着笑声,却让冷青翼浑身战栗。
“不过,不要紧……我早已猜到小翼舍不得……我也早已发现,那人亦是舍不得……”景阳确实在笑,而且笑得十分欢愉,他看着乱成了一团的大厅,掩饰着笑意,大声吼道:“大胆刺客,刺杀右相,掳走本王之人,伤害至此,如今光天白日,还当如何?!”
“……”冷青翼强忍着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