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马嘶,引得众人的侧目。
只见马上的黄衫男子毫不费力的,就将高速行进中的马儿勒住,停在了数十步之遥的空地之上。温热的清风吹拂著,宽大的衣袂随风舞动,将男子衬得更加的飘逸俊朗。
远远望著主座上,毫发无损的人,男子的嘴角自然的轻扬,勾勒出一个温和的笑纹。然而,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自男子的脸上淡了下去。
纠结的眉心,带著微微愠怒的神色。双眸中承载的,半是气恼,半是担忧──比起上回见面,那个胡作非为的人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注意到他的存在,郁莫书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子,来到骑在马上的男子面前,毫无犹豫的单膝著地,“微臣参见王上。”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那微颤的声音,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彻底的将他出卖了。
轻呼出一口气,司空默翻身下马,走上前几步,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谢王上。”又是一句客套的语句。
点点头,司空默冷冷的盯著郁莫书,胸腹间一阵翻涌。
今日,他可是来算总账的!哼!
双手背於身後,司空默迈步走开,随意挑了座帐篷,进入到里头。沿途,正在用膳的士兵们在郁莫书的瞪视下,纷纷停了筷子,匍匐在地。
“参见王上。”
司空默统统以挥手打发,表示起身,免礼。
待两人的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帘之後,众人才敢从地上站起,小声的议论起来,不让篷内的两人听到什麽。
“将军就是将军,连王上都请得来。”
“可不?不愧是曾经在王上身前做事的御前侍卫,和王上的交情就是不一般。”
“不知道将军是用了什麽办法,把王上都给请来了呢?”
众人不断的猜测,却无法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相信,这世上,知晓个中究竟的,便只有在篷内的两人了吧。不过,管他呢,只要王上来了便好。
王上来了,他们便可以回家看看了……
郁莫书,瞧你干的好事!
一把将那封百里加急的密件扔到身前站著的人身上,司空默抿紧了唇。
惯性的挑眉,郁莫书接住那砸到自己身上,却不痛不痒的密件,接而恭敬的折叠好,放到了书案之上。沈吟了片刻,看著司空默依旧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撇撇嘴道,“王上息怒。”
息怒?你少做点不符规矩的事,朕用得著动怒吗?
“微臣这麽做,实在是被逼无奈,还请王上恕罪。”接著那开阖的唇瓣的停止,郁莫书答道。“倒是有些日子不见,王上的唇语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原来,小时候的郁莫书并不勤奋读书,许多日常生活中用不到的字,都不知道是怎麽个写法。可自从跟了司空默之後,由於後者只能写不能说,郁莫书才渐渐用功起来。可是,写的总是比不上说的速度快,有时候司空默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失去了耐性。几个来回下来,司空默的脾气纵然再好,也被郁莫书天生的恶劣脾气给击败,同是年幼,并且心高气傲的两人自然免不了摩擦。
期间,甚至还传出要废黜郁莫书‘御前侍卫’之职的传闻。
被家中的丞相老夫念得耳朵都生了茧,郁莫书搅尽脑汁,总算想出了教司空默唇语的方法,来避免冲突再次发生。郁莫书一开始就不抱多大的希望,本著最多不当那劳什子御前侍卫了的心情,硬著头皮将自己会的都教给司空默。没想到,这一举措大大的改善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再加上之後几年的相处,两人间的默契与情谊,已然超出了君臣。
“你少给朕岔开话题!”司空默拍案而起,“擅自出兵的事,朕先不跟你计较,你只要好好的解释清楚,这八百里加急究竟是怎麽回事!”
郁莫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什麽八百里急件,根本就是自己滥用职权的产物。可是,若不那麽做的话,他的下场会更难看。那封急件,传到了小默一个人的手里,他所面对的只有小默的责罚。反之,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他便要面对国法的制裁。
个中的利弊,他是再清楚不过。然而,为了能够带著手下的兵马,名正言顺的回天邪,他只有赌了。
而且……
望著座上的帝王,天邪少将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沈痛,“王上,这麽做的理由,你我不都心知肚明吗?微臣知法犯法,甘愿一人承担所有的後果。只是,大好的天下唾手可得,微臣难以就此罢手。”
明明,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天下便是他一人的。为何这些年来,他反而下了无数道命令,牵绊住自己的脚步,怎也不让自己……
收敛起外露的怒意,司空默眼里的眸光复杂闪烁:他怎会不知晓他的心思?只是,“小郁,如今天下太平,你又何必在意那些细节呢?”
“身在其位,郁莫书实在是无法做到无视。”郁莫书的身子剧震,却很快的镇定。
小郁,多麽遥远的称呼?自两年前,因出兵的问题,与他闹翻了之後,便再也不曾听他这麽叫自己了。
“还记得小时候,你曾许诺,要一辈子对朕永不叛离的吗?”司空默又问道。
“郁莫书死也不敢忘!”
“呵,是麽?那你觉得,现在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吗?”
郁莫书微楞,这,根本就是再变相的,让他放弃现有的职位,和一统天下